也不知安玉淙用了什么办法,竟让这空中楼阁无论何时都绿云蔽日,浓光春浸,恍若梦境。
安玉淙的正殿掩在层层叠叠的古树翠藤中,朴素的青石瓦在高大古树的映掩下生着密密的青苔,重檐庑殿顶的宫殿飞檐四角翘起,石刻走兽仙人栩栩如生,在湛蓝的晴空下带着历史沉淀的黢黑和光滑。
这屋子的院里似乎是懒得打理,古藤四处散落生长,盘根错节的古树遮天蔽日,触目所及的坑洼石板在积水中微微发凉,与这铺天盖地的翠绿一道驱赶了太阳的炎热。
安玉淙并不在屋中。他坐在那株老树下的石凳上,正倚着树干,看一本书。
那天天气也许很好,也许不好,也许刚刚好。
自浓荫中剥落的阳光落在那个青年身上,深深浅浅地映出他白皙的皮肤,深邃高挺的鼻梁,远山般的眉毛,额间那点动人的朱砂痣,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。
映出那无比清澈的一双眼睛。
他月白色的素净道袍映着斑驳的金色与暗影,仿佛梦境般沉沦在这苍翠的云盖之下,摇曳不定,光影流转。
那件道袍穿在他身上略显宽大,铺开一种奇异而朦胧不清的美,如同慢慢烧起来的璀璨晚霞,让人微醺又不忍心打扰。
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,安玉淙合上书,随手撂在一边,笑道:“怎么回来了?”
时珣道:“……本来打算回来打听点事情,我就想顺道过来看看师尊。”
“哦?看我只是顺道?”安玉淙叹道,“真是送出去的徒弟泼出去的水。”
“因为师尊不是说让我们自食其力吗,所以我和师兄都觉得就算问师尊,师尊也不会说的。”时珣不好意思地道,“所以师兄去找白虎将军了。”
安玉淙撇撇嘴,道:“白虎都要退休了,找他干什么?”
“啊,呃……就是师兄在那个村子旁边的河滩那里发现了一个石碑,上边记载的事迹是玄武将军的……但是问他一些事情他又不肯说,所以我和师兄就打算找个人问问。”
听见他的话,安玉淙哼了一声,道:“你们就算去东廷问玄武都不打算问我?嫌我把你们丢下去还是嫌我小?”
“师尊,你今天怎么这么幼稚……”时珣笑道,“又和谁闹脾气了。”
“被拉去打牌,还输了。”安玉淙道,“我就不该和一群老妖精打牌。”
看见他痛心疾首的样子,时珣只是笑,然后道:“没事,师尊,你年轻,日后再战。”
“什么日后再战,酒都没了。”安玉淙喟叹道,“罢了罢了,输了就输了。”
忽然,一朵极小的棉花团从安玉淙身后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,十分不满地呜呜了一声。
“啊,是瑞鹤。”时珣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了揉那团棉花,“师尊你又怎么它了。”
瑞鹤是天界的一朵祥云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较之天界其他大到遮阳蔽月的祥云,这朵居然小到只有一个手掌大。
天界是只有神君才能驾驭祥云驰骋于仙宫云海之间的,但是时珣不仅从来没见过安玉淙驾云,反倒还见他师尊把一朵可怜巴巴的小祥云作宠物养了这么多年。
算起来,瑞鹤在他师尊身边的日子,比他还要长,就连南毂也说,这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攀上安玉淙这尊大神了。
安玉淙瞥了一眼瑞鹤,道:“啊,输的那瓶酒本来要给瑞鹤喝的,结果南穀点名赢走了,它气不过,特意出来委屈呢。”
听见这话,瑞鹤显得更委屈了。它呜呜地叫,甚至都蹭到了安玉淙脸颊上。
“哎呦。”安玉淙捏着瑞鹤,把它从脸上揪下来,道,“多大的云了,还玩这一套,补你一瓶别的不就行了。”
时珣哈哈地笑,然后从安玉淙手里接过瑞鹤,揉了揉它的小脑袋,然后捧在自己手心里,瑞鹤再挣扎着要飞出去躺到安玉淙肩上,也没有把它放出来。
这小插曲一打断,安玉淙一时忘了刚刚在说什么,时珣便提醒道:“师尊,玄武。”
安玉淙“哦”了一声,道:“你们问玄武什么,他没告诉你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