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安子宋当着府升的面,真服下了阖柳那毒。
府升几次劝他不要真的喝下去,但安子宋却说,一则不服毒根本无法骗过北昆,二则虽然北昆的命他不在乎,但此举到底赌的是楚绥双亲的命,所以很公平,他拿自己的命去赌。
要么北昆活下来,继续统治四海八荒,他和楚绥共赴黄泉当一对死鸳鸯,要么他和楚绥活下来,一起统治新的山河。
这赌局,他的注相当有诚意。
那毒放在释玺平日里最爱吃的酥酪里,放得不多,却足以致死。
时珣当年迅速毒发,是因为八表整把剑都淬满了剧毒,加之八表就是故意要时珣当场毒发身亡,所以时珣连一句话都没说,就倒下了。
安子宋是慢慢毒发的。
第一天,他没有让府升报出去,第二日同样,到了第三日,安子宋呼吸困难,全身肺腑都开始腐烂发臭,府升才去报给了北昆神君安周。
安周只是厌恶安子宋,却实在没想过要杀他。弑神如此大罪,即使是间接,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担起这个责任。
更何况,安子宋和他女儿楚绥结契,同生同死。
安周第一个命令是瞒住楚绥不许她胡来,而第二个,就是自己镇住天界,要求亓臧带着自己的佩剑,前去魔界禁地取阖柳解药厄生花。
亓臧是整个天界除了两位神君外,实力最为强劲的仙君。
他天赋并不是出类拔萃,但到底和北昆结契千万年,双修带来的充沛灵力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自魔界禁地取药归来。
于是,在亓臧出发前,府升去了他的殿院中,交给了他一枚锦囊。
他说,这锦囊是小神君昏迷之前要交给楚绥,求她为自己拿解药的,锦囊中放着附有神力的保命符箓,可在关键时刻无限次地救濒死之人的命。
整个天界都知道,安子宋在危急时候,第一个想到的,只能是楚绥。
于是亓臧在检查过符箓,确定没有问题后,带着上路了。
这枚锦囊确有奇效,毕竟安子宋也不希望亓臧还没拿回来解药就死在路上。只不过,若是亓臧把锦囊带给北昆神君安周,两人再细细研究一阵,就能看出——
那锦囊的副作用,是吸引魔族诅咒。
亓臧一去半月,都没有消息,眼看安子宋的毒越来越严重,偏偏在这时候,楚绥不管北昆的禁令溜了进去。
楚绥半月都没能见到安子宋,此番准备精密,就连府升派去的守卫都没有发现。她一路顺利地进了安子宋被关的卧房,见他正躺在榻上睡觉,便放轻了脚步,想要去吓他一跳。
孰料,当她走近,看见浑身肿胀,七窍流血的安子宋,本来想去拍他后背的手抖了一下,接着她眼前一黑,直直栽落下去。
但她很快爬起来,摇了摇安子宋,颤声道:“喂,子宋?醒醒……你醒醒!”
安子宋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,一点反应也无。
她那一瞬间真的以为她的父亲想要杀了安子宋。
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去,用灵力一把将门炸开,嘶吼道:“来人啊!!!”
但奇怪的是,刚刚还在囚禁安子宋的殿院里镇守的天兵,此刻全都没影了。
一种更为漆黑的阴霾笼罩了楚绥,她有些窒息地又唤了一句:“有人吗?”
天色霎时暗下来。
乌云聚拢起来,朝着北昆金殿旋转而去,黑紫色的漩涡崩出惊雷,整个天界顿时变为发红发紫的漆黑深夜。神碑山上一束极白的纯光炸起,但黑夜过于浓稠,那份纯白色的光甚至连一座山都无法笼罩。
随着一声雷鸣响彻云霄,接着铺天盖地的巨雷贯穿天界,然后是雨,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瓢泼大雨和雷鸣一起淹没了天界低处的殿宇。楚绥奔回去,抱起安子宋,想要带他去到安全的地方,然后再告诉她父亲。
孰料她刚出了门,府升匆匆御剑而来,手中凝着一枚丹药。
“你要带他去哪?!”府升将安子宋自楚绥手中夺过,接着将丹药按进了安子宋的嘴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