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需得有属于自己的依仗。
…
神使说到这里,时珣便道:“说起来,天界史中确有记载,说当时那一届长老阁,除却神使和纹羽,全部获罪贬黜。两人是掩盖的陈年旧事曝光,颜面尽失,自请贬黜,另外三人则是各犯了不同的过错,触了北昆神君逆鳞,一个被杀,另外两个被北昆神君贬下凡去了。……这些原来都是释玺从中作梗吗?”
神使道:“我从前并未发现这一点,只觉得是仙君品德不端,直到五百年后,释玺的势力逐渐崛起,北昆神君借故将他囚禁,他设计杀了北昆神君,被我发现后设计囚禁了我,我才回想起过往这些事。”
安玉淙道:“确实像是他的手笔,因为即使是千年后,他也喜欢这么干。”
……
五百年后。
安子宋躺在那个他自出生起邂逅了五百年的小屋里,披散着头发,正将手指伸进烛台点燃的蜡芯中拨弄。
他好像根本不怕痛,哪怕手指烧得血肉模糊。
这时候,他的房门外传来锁链的声响,接着,门开了。
是府升。
这几百年里,无数的仙君因安子宋而获罪,非死即贬,但安子宋却从未被抓住任何马脚,这样的功绩,背后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府升的功劳。
府升进来,然后关了门,道:“小神君。”
“怎么,神使勒令北昆要把我放出去了?”
“不是。”府升道,“神使要求了,但北昆神君这一次很强硬,并且提出说您有可能犯下滥杀仙君的罪过,说要彻查,神使同意了。”
安子宋笑道:“噢?他这次的理由倒是找得很对。……楚绥呢?”
“楚长老在帮你求情,不过你也知道,没用。”府升挑了挑眉,道:“那些事情找不到证据,毕竟哪有仙君自己是完全干净的,就算暂时手里干净,稍一引诱,就自己往火坑里跳了。”
“不过这一次我倒是很为难。”安子宋道,“现在天界已经没有什么仙君可以下手了,过去那一批,除了完全中立,或者倾向北昆却没干什么事的,其他的西倾激进派都已经完蛋了,这回我倒是无聊。”
府升又笑。
“小神君你哪里会无聊?”府升道,“你打算动北昆神君了?”
“……呵。”安子宋道,“你这次接了北昆的什么命令?”
“给你下毒。”府升勾唇道,“不过不致命。”
“他是真的着急了。”安子宋笑道,“好,下毒,然后你将这件任务假手于人,那人忠于北昆神君,长期看我不顺眼,接下这个命令后,决定替北昆除掉我这个祸害。什么毒能毒死神君?魔界禁毒阖柳,正巧这毒我之前闲来无事,搞来过一些,到时候就劳烦亓叔为了他那和我结契的女儿跑一趟了。”
“神君是聪明人。”府升笑道,“此事涉及北昆神君弑神,绝不会大肆宣扬,所以北昆神君不能离开天界,不然神使一定会察觉,取解药这件事只能由亓臧去做。”
“而亓臧绝不会告诉楚绥,因为他担心楚绥会去,此路九死一生,他和北昆都不会让楚绥犯这个险。”安子宋道,“唔,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?”
府升的笑意却更浓,他往安子宋对面一坐,接着道:“不过,我却觉得,楚绥那样单纯的乾元,配不上小神君。”
安子宋的神情蓦地冷下来,他眯着眼睛,警告道:“你不应该说这种话。”
府升哈哈大笑。
“小神君应该知道,养了一条听话的恶狗,就要做好被咬的准备。”府升道,“这么多年,小神君的大业,楚长老可出过半分力?”
“是我没有告诉她。”安子宋蹙眉道,“府升,你想说什么?”
“小神君不可能不知道我想说什么。”府升道,“你我共事也有百年,我的心思如何,小神君虽未点明,但应该也是清楚的。”
安子宋自然知道。
他冷笑道:“所以,今天的局,并不是无偿的?”
“小神君一向聪明。”府升笑道,“只需小神君春宵一夜,就可以换北昆神君殡天,多么划算的买卖,更何况……”府升凑到安子宋身前,低声道:“小神君这么多年委身楚绥,难道也不嫌腻吗?我可是很有经验,保证让小神君此生难忘。”
“的确是划算的买卖。”安子宋垂眸道,“不过,我已经结契了?你可是没有乾元结契的快。感。”
“和已经结契的乾泽交。欢,却也正合我意。”府升捻起一缕他的发丝轻轻嗅着,然后道:“小神君的信香,真是甜极了。”
安子宋和府升的信香契合度是整九成,其实比他和楚绥还要高,但安子宋却觉得府升那木调的冷香未免也烧得太恶心,他谨慎地绷紧了身子,可那种恶心与背叛楚绥的内心谴责,同杀死北昆的欲望相比,简直不值一提。
安子宋自设计扳倒第一个仙君开始,到现在无数仙君间接地死于他手,他觉得自己的道德底线,已经几乎没有了。
不过是恶心一阵,等到这次做完了,他一定要去找楚绥,把这腌臜的记忆忘掉。
安子宋勾起府升的下颌,然后道:“那好,我同意这笔交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