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中在顾虑什么秦月淮一清二楚,他叹息一声,没找死地此刻坦白那茶楼是他的产业,让她更不自在,宽慰她道:“我是偷偷进来的,进门时根本没人看见,你不必这般担忧。”
沈烟寒意外地顿了下神色,但显然对他还保持警惕,并不全信他。
见状,秦月淮又道:“楼下伸手不见五指,我就藏在门口,当真没被人发现。”
这经历他们曾有过,他遁死几个月后重新现身的那晚,就这么躲在她房门后的。
沈烟寒顽固的心防渐渐松了个口,终是勉强信了他这个理由。
她再问他:“那你订饭菜时给人如何说的?”
这是还没彻底信他呢,秦月淮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示意她落座,反问道:“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,你还不放心我可以掩人耳目不成?”
要真论“掩人耳目”,相信无人敢与这位一会一个身份的郎君媲美。
沈烟寒冷哼了一声,没坐在他身旁,而是坐在了他正对面,整个桌旁离他最远的地方,拿过竹箸吃起饭来。
水煮肉片汤红油亮,麻辣味浓,沈烟寒只吃了一口便觉出肉十分滑嫩适口,佐菜也鲜美易嚼,再试了试麻油豆腐,也是如出一辙的美味,心中惊叹了一句“当真正宗”来,配上米饭一连吃了好几口。
看她吃得如此满足,秦月淮勾了勾唇角,给她夹了一个泡萝卜在碗中,道:“多吃些饭,莫要辣着了。”
沈烟寒看他一眼,对上他眼中不掩关切的温柔,莫名秉承着“食不言寝不语”的执拗,没搭理他的殷勤分毫。
秦月淮也没被她的冷漠影响,兀自在一旁点起了茶,时不时再看看小娘子。
看她唇瓣被辣得鲜红,小巧的鼻头也出了薄薄一层细汗,白嫩的双颊微粉,整张脸都像芍药沾露,娇艳欲滴。
秦月淮有些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。
往前没得到过什么便罢了,分明得到过她,若是再失去,如何他也不会甘心,更不会死心。
“皎皎。”他没甚目的,本能般轻声唤她。
耳畔传来郎君不掩缱绻的声音,余光撇见他修长的手指握着茶盏,沈烟寒没应声,视线始终不看他,仿佛就专注在享用眼前美食上。
成州菜口味丰富又味重,一碗饭不久便见底,沈烟寒吃得心满意足,捂着小嘴偷偷打了个嗝。
秦月淮及时递给她一盏茶,问她:“味道如何?”
沈烟寒诚实地夸了几句,却不解道:“肉片里分明放了那般多辣子,汤也极红,可入口却不如看着那般辣。”
秦月淮道:“知你久不吃这样刺激的食物,怕你受不了,便放了些醪糟解辣。”
沈烟寒一顿,心中滑过一抹异样。
沉默几息后,她才问:“你如何知道这些?你看着做的?”
秦月淮摇头,笑着:“这些,是我为你做的。”
他黑曜石般的墨眸直直看着她人,里面噙着等待她感动的光。
脑子想象着这位郎君弯腰曲背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,沈烟寒漂亮眸子里的光不由晃了下。
说不惊讶、不动容,断然是不可能的。
自古以来有言“君子远庖厨”,不止男子以下厨为丢脸事,就说秦月淮这样的身份,即使落难后也是在章浚那样的权相身侧,有无数随从伴随左右,远不至于亲自去厨房烧饭吃。
他讨好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。
可她偏偏不愿遂他愿,垂眸答他:“不过做一顿饭而已,难道还要人对你感激涕零么。”
秦月淮失笑,只道:“往后再多给你做些。”
沈烟寒垂首喝茶,并不搭他这样暗示意味极浓的话,只不过吃人嘴短,才吃了他的饭、口中饮着香醇的茶汤,她到底是不好立刻赶走他人了。
二人沉默,对坐饮茶。
秦月淮的点茶手艺如旧精湛,见沈烟寒并不抗拒他此刻在她跟前的表现,她喝完一盏,他就贴心地再递上一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