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近日,妾想买个铺面,就认识了牙郎钱六。许是钱六见我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,便误以为妾是个孀居的寡妇。”颜圆青故意顿了顿,看了一眼钱东来,“于是便‘好心’帮妾介绍,还一次性介绍了两个!至于钱六有没有收马三和朱公子的介绍费,妾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颜圆青一番阴阳怪气的说辞,表面上并没有指责死者钱六故意利用她赚黑心钱,实际上明眼人一听,都已猜到是怎么回事了。
刘总捕点头称是,怕章延和穆宴辞听不懂,特意补充了前情,“确有其事。昨日我听底下的弟兄说了,朱公子伤得不轻,没想到,原来有这么一段隐情。”
牙婆钱王氏自认不是个吃素的,她双手叉腰,怼到颜圆青的面前,尖声骂道:“你是哪里来的小娼妇?跑到太平县来装甚良家妇女!害死了我家六哥儿。他人都被你这娼妇害死了,你还在这儿往他身上泼脏水,当真是其心可诛!”
石舞抬手就要推开钱王氏,被颜圆青阻止了。
“清者自清。”颜圆青往旁边躲开一步,姿态优雅,“牙婆痛失爱子,心情悲痛,妾亦是个母亲,自当感同身受。只是,牙婆以己度人,空口白牙造我的谣,坏我的名声,妾却不敢苟同。”
穆宴辞刀了牙婆一眼。
牙婆愣了一下,脊背上蹿起一股寒意,还要开口,被孙耀光一把拉住了。
孙耀光小声提醒她:“好姐姐,你一向是个伶俐人儿,今儿怎么这么没有眼色?别闹!千户大人在此,定会秉公办案,还六哥儿一个公道。”
牙婆这才烂着一张脸,闭了嘴,心里大概照旧是骂骂咧咧的。
“妾所言,句句属实。”颜圆青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慌乱,纤瘦的身姿似空谷幽兰,笔直地立着,“钱六之死的死因,须得把马三和朱公子叫上,对簿公堂,事情自会水落石出。”
“至于这第四个凶手,”颜圆青故意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打嗝停不下来的钱东来,“昨晚要么一直潜伏在这里,要么他就是住在这里的。凶手和死者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。”
钱东来浑身冰凉,不住打着嗝,嗫嚅道:“胡、胡扯!”
牙婆看一眼丈夫,目露嫌弃。
“昨晚四更时分,”穆宴辞沉缓开口道,“我听到这儿的惨叫声,应是牙婆发现儿子死了,对吗?”
牙婆呆滞地点点头,回忆道:“我梦到六哥儿死了,来向我道别,他满脸的水,湿漉漉的,一身的酒气……我、我就惊醒了。我不信,但我又不放心,就起床去察看。谁知,他的房门没锁,我心里便觉得不对劲儿,进去一看,叫了他几声,没有反应……我点上油灯,这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。”
“可见母子连心。”穆宴辞接道,往前走了两步,居高临下地看向钱东来,“你是钱六的父亲,他大概也向你托梦,叮嘱你为他报仇了,是吗?”
钱东来继续打着嗝,面对穆宴辞的威压,他干枯瘦弱的身躯忍不住往后退缩了半步。
牙婆怒道:“大人问你,你如实禀报便是,你怕什么?”
钱东来看一眼妻子,讷讷点头,“他告诉我,杀他的人是——”说着他把手指向了颜圆青。
“他说是你,是你的人杀死了他!”
“你胡说!”石舞爆喝一声道,“初一说了,他只是教训了一下钱六,让他以后不要再胡言乱语,借我们娘子的名头招摇撞骗。钱六自知理亏,挨了揍,还亲自送初一出门的。初一赶在宵禁前回的家,绝不可能是他!”
石舞这一通厉声爆喝,吓得钱东来直接瘫倒在地。
牙婆去拉拽丈夫,又和石舞对骂,“你又是哪里跑来的野狗,在我家里汪汪狂吠?”
“你——”石舞气得倒仰。
颜圆青拉住石舞,朝她摇摇头,示意她冷静,不要和牙婆做口舌之争,混淆了视听。
穆宴辞截断两人争吵的话头,蹲下身,逼视着钱东来,沉缓道:“看起来你平素是个老实人,不惯说谎,否则不会编个这么蹩脚的谎。人到底是不是初一杀的,只要传唤马三和朱公子,一对质,事情真相如何,自会水落石出。可你为何要说谎呢?你在维护谁?莫非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?”
“我没有!嗝——”钱东来被吓得眼珠子都直了,满头大汗,两股战战。
颜圆青眸光一转,脑子里灵光一现,似是想通了什么,插道:“我明白了,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