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除了这些，是不是还做了别的什么？”时应染问。
贺知风深吸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姗姗自从回到家，就常常把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挂在嘴上，很快四九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便都知道了，聂家小公主有个从乡下来的救命恩人。有聂家罩着，我每在兴懋斋做出一件作品，都会有人争着来买。但那些人里，又有几个真正喜欢我的作品的？他们不过是看着她的面子才会这么做。
不过，我依然非常感激，因为兴懋斋的生意肉眼可见地蒸蒸日上。而且她不止是说说而已，自己也经常来，只要遇到上门找我麻烦的，都会不遗余力地主动帮我解决。长辈们开始也觉得无伤大雅，觉得她知恩图报，重情重义。但时间长了呢？你不妨想象一下，但凡有人对我流露出一丝看轻或是欺辱的兆头，她都要出来抱打不平，闹得人尽皆知，逼着对方给我道歉、赔礼，旁人对我会是什么看法？”
时应染脸色微沉，“她这是在把你放在火上烤呀。”
贺知风苦笑着点头，“可不就是么。我和她的出身本就相差太大，哪怕什么也不做，也会有人觉得我攀龙附凤，想要借由救命恩人的身份，从聂家捞取什么好处。而她不加遮掩的维护，更是坐实了众人的猜测。
可惜，当我意识到这点时，我已经没有办法扭转这种局面了。你可能要问，惹不起还躲不起吗？我也试图
渐渐疏远她，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，然而每次都没能成功。
只要有一段日子不联系她，她就会大张旗鼓地带着朋友来兴懋斋，询问我最近生意怎样，是不是有人为难我？没办法，我只好隔三差五找点小事麻烦她，这样才不至于闹出更大的事来。”
这也就是为什么远在周县，贺知风还会劳烦聂珊珊帮李倩出售猴票的缘故。
实在是以前被她闹怕了。
时应染沉吟道：“这么说来，她的心机真够深的，不知不觉就把你塑造成了一个挟恩图报的人。”
贺知风冷笑，“不错，而且为了让我攀附权贵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，她还故意引荐了她的三哥和我认识。我和她三哥脾气相投，有段时日确实来往的频繁了些，她就佯装不经意地在聂爷爷面前提起，百般夸我。虽未挑明，但也成功地暗示聂爷爷，让他以为我暗恋聂臻，聂臻也对我有意。
聂臻是聂家早就确定好的接班人，从学生时代就决定好了将来要从政，不管是前程还是婚事，家里也都给他安排好了，我却上赶着喜欢他，坚持是痴心妄想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。
这件事让聂爷爷非常生气，便故意把聂臻支出了京市，说是历练，实际上也就是做给我看的。后来我才知道，原来聂爷爷收我做干孙女也是姗姗私下央求的，明着是为了报恩，实则却是特意埋下一个尖锐的伏笔，在她日积月累的
报恩过程中，让聂家所有人都逐渐厌恶我，视我为眼中钉。”
时应染狠狠打了个寒颤。
这个路数，怎么和他家的那个弟弟如出一辙的相似？
难怪前世的知风也并未因为这桩际遇留在京市，被聂珊珊这样的女子盯上，别说防备了，可能被她卖了还要帮她数钱。
“所以刚才那番话，她是故意说给郑家母子听的？”
怎么会这么阴毒！
贺知风轻笑一声，“当然，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目的的。郑琪在她的劝说下，今后必然不敢再纠缠我了，但我对聂臻纠缠不清的流言只怕又要京市传开了。除非我想连累聂臻，否则这几年都不可能再踏足京市，这叫一石二鸟。”
“她这么做，到底图什么？”时应染内心万般不解，“你救了她，她却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害你，良心被狗吃了！而且照你所说，你们的身份本就天差地别，你根本不可能做出威胁到她的事，她何必要这么做？”
贺知风之前也想不通，或许是曾经被拐的那段经历早已使她的内心扭曲，也可能是其他什么更加隐秘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