瞥了一眼好似无辜其实悄悄松了一口气的二房媳妇,谢大太太眼中闪过真实的厌恶:“你莫不以为毒不是你下的,你便可以安枕无忧了?”
一句话叫安静的屋里又响起了声音,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看过来。
沈兰若心口一窒。
暗道该死,长房这个老虔婆果然就是跟她过不去。作势挺了挺尚未起伏的腰身,沈兰若面上却不卑不亢地问道:“那不知大伯母有何高见?”
“高见没有,不过是惊悚身边居然有你这等心狠手辣之人,怕至此以后夜不能寐。”
谢大太太平生最讨厌这种蔫坏的女人,说出口的话毫不留情,“毒虽不是你下的,但能手不抖心不乱地将毒死人的点心直接送到秋月的桌上,确实足够叫人赞你一句‘好心性’。至少我是做不到,眼不眨地就要一条人命。”
沈兰若脸乍青乍红的,差点没被这么大的屎盆子给扣得吐血。
什么叫眼不眨地就要一条人命?难道不是叶秋月眼不眨地就想要她一尸两命吗?
沈兰若是不大动脑子,却不是真蠢,“大伯母,你这话未免说得太有失公允。我不知嫂子给我下了什么毒,药。我只不过是将她送来的东西,还给她而已。在此之前,我并不知晓这会要人命。我何其无辜?要被您这般指责!”
谢大太太被她牙尖嘴利噎得半晌说不出话,指着她的鼻子手都哆嗦。
沈兰若却不放过,要乘胜追击,务必今日一次性将自己身上的冤屈全洗尽:“从我怀孕起,她便对我居心叵测。上回在花园,我都避开她走,她冲上来故意让猫撞我肚子。那次我不过轻轻推她一下,根本就没用劲儿,她就自己往台阶下滚。明明早产,不能生育都是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却要全赖在我头上!这回也是,她暗中下药害我被我识破,以牙还牙,将她送的点心还给她,她有今日,都是……”
谢家人没出声,来讨公道的叶家人却脸色乍青乍紫,好不难堪。
所有人都没开口,外间只有沈兰若一个人的声音再继续。
“住口!”一声沙哑夹杂了惊怒的男声从内室忽然石破天惊劈空而来,谢霖怒了。
外间儿争辩的人一静。
谢霖咆哮道:“我叫你住口!沈兰若!住口!住口听到没有!”
谢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失态,他血红着眼睛冲出来:“人都已经去了,你还要如何?我对你的偏袒还不够多吗?你究竟还想要如何!沈兰若,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懂吗?丸丸都已经去了,你还要如何!我问你,你还要如何!!”
沈兰若被吓呆了,惊恐地看着暴怒的谢霖:“表,表兄……”
“适可而止吧。”谢霖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,眼中布满了血丝,“适可而止知道吗?丸丸不会再跟你争了,你适可而止。”
沈兰若唇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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丸子回到地府之时,刚好赶上叶秋月愿意去投胎。
两人擦肩而过,叶秋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漂亮得不似真人的红衣女子。丸子只做不知地路过她,面无表情地去往生池边。
一个黑衣金冠的俊美公子立在池边,听到身后动静便缓缓转过身。
世人都以黑面络腮胡来勾勒阎王爷的肖像,殊不知神魔从来就不会老。阎王哪怕常年身处地狱,也依旧艳名远播六界,是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男子。地府素来是长相与实力相反的,长相恐怖不过是修为低微,事实上,越美的越凶残。
此时他瞪着桥边晃悠下来,正吊儿郎当朝他走来的红衣女子。脸上气急败坏的神色,将那份清冷逼人撕扯得七零八落:“混账东西,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!”
丸子翻了个白眼,晃悠到他面前来:“做得不是挺好的嘛!”
阎王气急,一把掐住她的耳朵就要拧。
丸子真是怕了他这招,赶紧抢救耳朵,“干什么干什么!我才回来,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嘛!动手做什么?”
“说?”阎王都气笑了,“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心里没点数?”
“我做错了什么嘛?该做的我一件没少做啊。”
丸子不懂她都做得如此完美,这厮到底有何不满,“你细数我的所作所为,该生的孩子我生了吧?该下毒的我也下毒了对吧?手里头多余的人命一条没有。干脆利落地退场,还他们一个甜蜜二人世界?到底哪里不完美?”
阎王一噎:“……”话是这么说没错,但是……
“……你他娘的扪心自问!就你做的那些事,谢霖和沈兰若之间还成就屁的绝美爱情?不互相怨恨结成一段怨偶都算上天保佑了!”
“那跟我有什么关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