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存的眼前不再来回漂浮着那些幻象了,他开始频繁的做梦,一段一段的,梦境里面是一个高瘦的苍白青年,有一双颜色极浅的眼睛,他背着画板在人群中走过,目光微微阴郁,脸颊却带着笑容,他笑的时候脸颊有两个小酒窝。
他总是梦见这个陌生的青年,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频繁的梦见他。
他问顾启峰:“爸爸,你见过一个消瘦苍白的高个青年么,他的眼睛和我一样都是浅琥珀色,经常背着画板,喜欢穿黑西裤和白衬衫,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。”
顾启峰正在喝茶,聂存问完,他手一抖,茶杯里的茶水洒了大半,顺着手背滴滴答答的流下来。
聂存急忙拿纸给他擦袖子,顾启峰好半天没缓过神。
“爸爸你烫到没有?”
耳边传来聂存焦急的声音,顾启峰回过神:“没有,茶是温的。”
聂存松了口气,顾启峰看着他,不动声色的问道:“你刚刚说的那个青年是谁,你在哪见过他吗?”
聂存有点不好意思:“就是梦到了,觉得有点熟悉。”
顾启峰攥紧了手指,他控制情绪的能力非常强,心里面惊涛骇浪,却还是面色如常的说道:“我没有印象。”
聂存有点失望。
和顾启峰聊天这会他们的结婚戒指已经被人送了过来。
两枚朴素的银色男戒放在一起,聂存戴在手上看了一圈。
他看了一眼日历,距离婚礼只剩下14天了。
晚上顾承铎回来,聂存正坐在他房间里看着两枚戒指,见顾承铎走进来,聂存拿起戒指笑道:“你还给我的戒指上刻了一只兔子,我现在是兔子的化身么?”
顾承铎拿着那枚戒指:“刻着兔子的这只是我的。”
他俯身在聂存的额头上吻了一下,他刚从外面回来,嘴唇还带着风雪的冷意。
他眼神专注的看着聂存的眼睛,喟叹:“我后悔了,我应该再快一点,现在就和你结婚。”
聂存觉得好笑:“哪有你这么急的,我又不会逃婚。”
请柬发出去后,距离他们的婚礼只剩下七天。
今天聂存独自出门,路过一家花店时看见窗口摆放的白色小雏菊开的正好,他脚步一顿,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。
站在柜台前的女孩笑靥如花,聂存说道:“我要一束白色的小雏菊。”
他拿着花束走出花店,拿起花束里的卡片,粉色的卡片上写着一行花语。
小雏菊——深藏的爱。
他低喃:“深藏的爱么?”
他的精神恍惚起来。
脑子里放起了黑白默片,他似乎看到一个倔强隐忍的青年和放荡桀骜的公子哥站在一起。
有一天那个青年伤痕累累,泪水打湿了床单,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,缩成小小一团,抱着自己的膝盖,头颅低低的垂下,默默舔舐身上的伤口。
聂存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雏菊,无意识的喃喃自语:“他很疼,他不喜欢光,他喜欢拉上所有的窗帘,缩在狭小阴暗的角落里睡觉。”
“但他喜欢夜晚,他知道夜晚会给他带来疼痛,但他依然静静等待一个人的到来,因为比疼痛更可怕的,是死水般的孤独。”
他抱着小雏菊回家,将房门反锁,拿起画笔写写画画。
一个消瘦清俊的青年渐渐出现在画纸上。
聂存突然头疼欲裂,他捂着脑袋急促的喘|息,一抬头,青年就站在他眼前,背着画板从他身边走过去。
他身后是熙攘的人潮,他身前是破败的废墟,他正抛开尘世走向毁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