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库后墙的锈蚀窗框在月光下泛着青灰，萧羽裳半蹲身子，作战靴无声碾过满地碎玻璃。我紧跟其后翻窗而入，掌心死死扣住躁动的镇魂铃防止它发出声响，金属铃身烫得惊人，仿佛要挣脱束缚发出示警。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线香气味，混着陈年霉味，竟与我在古籍中见过的倭国镇魂仪式记载相符。
我们贴着蛛网密布的货架缓缓挪动，萧羽裳突然抬手示意停止。前方阴影处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，混着低沉的喃喃自语。绕过倾斜的货箱，幽蓝的咒文光芒骤然亮起——六芒星法阵中央，身着黑色狩衣的阴阳师单膝跪地，枯瘦的手指不断变换手印，法器玉瓶瓶口吞吐着黑雾，四周漂浮的怨魂虚影被无形之力拉扯着，化作缕缕黑气涌入瓶中。
“这是在吸收怨气！”我用气声贴近萧羽裳耳畔，能感觉到她脖颈处暴起的青筋。她缓缓抽出腰间短刀，刀刃映出法阵中扭曲的光影。月光穿透天窗，在玉瓶表面折射出诡异的七重光晕，我凝神感知结界的范围，后颈咒印因灵力运转微微发烫：“按这个结界估算，足够五来个阴阳师施法的。”
话音未落，玉瓶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，怨魂虚影在瓶口扭曲成狰狞的面孔。阴阳师猛地抬头，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森然笑意——他脖颈处的樱花咒纹正在发光，显然早已察觉我们的存在。法阵边缘的咒文瞬间转为赤红，仓库深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，至少四个黑影从梁柱上跃下，和服袖口的家纹在幽光中泛着冷芒。
“这四个交给我！”萧羽裳话音未落，四道黑影已踏着木箱疾掠而至。忍者们的足尖轻点货架，发出细碎的“簌簌”声，腰间锁链镰泛着冷冽的蓝光。我握紧镇魂铃，识海深处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——三个月前的灵识反噬虽未伤及肉身，却如同一层无形枷锁，限制着灵力的流转。
那名阴阳师的吟唱声愈发急促，六芒星法阵中翻滚的怨气凝成狰狞鬼面，朝着我当头压下。我迅速甩出三张朱砂符，符咒在空中燃起淡金色的光芒，却在触及鬼面的瞬间黯淡下去。往日能轻易撕碎邪物的道法，此刻竟如泥牛入海，后颈的咒印随着灵力的消耗隐隐发烫。
萧羽裳的战斗已陷入白热化。她匕首划破一名忍者的面罩，却被对方袖中突然射出的淬毒苦无逼退。另外三人结成三角阵，锁链在空中织成死亡罗网。她猛地翻身跃上货架，借力凌空劈下，刀刃擦着忍者的肩头掠过，激起一串火星。
我的战场同样凶险。阴阳师双手结印，玉瓶中涌出的黑雾化作九条怨灵大蛇。我调动灵力，试图施展“九霄雷诀”，可识海一阵翻涌，指尖凝聚的雷光瞬间消散。大蛇嘶吼着扑来，我咬牙祭出镇魂铃，铃声嘶哑，只震碎了其中一条蛇身。
“楚寒！接着！”萧羽裳的声音混着金属碰撞声传来。我侧身躲过突袭的忍者，接住她掷来的符纸——其中有她的一丝坤阴之气。符纸在手中发烫，我强忍着识海的剧痛，将乾阳灵力注入其中。符纸化作流光击向怨灵大蛇，随后一声爆裂，将其击碎。
仓库内咒光与刀影交错，我的识海如同翻涌的沸水。阴阳师突然双手高举玉瓶，瓶中怨气冲天而起，凝成巨大的恶鬼虚影。我望着萧羽裳与忍者缠斗的身影，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镇魂铃上，铃声骤然变得尖锐，却也让识海传来撕裂般的疼痛。。。。。。
识海翻涌如沸，我的灵气一滞。阴阳师见势一喜，双手急结印法，试图操控恶鬼虚影一举将我击杀。“要不是灵识有损……拼了！”我强提灵气脚踏罡步，手掐五雷指诀，“五方雷神，听吾敕令！东方青雷，裂风破木！南方赤雷，焚天煮海！西方白雷，斩魄诛形！北方黑雷，覆地镇渊！中央黄雷，万邪伏诛！急急如律令！诛！”
一道紫电自虚空劈落，正中六芒星阵核心。玉瓶应声炸裂，恶鬼虚影发出凄厉惨叫，化作缕缕黑雾消散。阴阳师被余波震得口吐鲜血，踉跄后退。萧羽裳趁机甩出匕首，直取他咽喉，却被一名忍者挥刀挡下。
战斗已近尾声，萧羽裳的战术服染满血迹，手中不知何时夺来一把忍者刀。她身姿矫健如猎豹，接连斩杀三人，刀锋所过之处，寒光凛冽。剩下那名忍者见状，立即背起受伤的阴阳师，掷出烟雾弹，借着浓雾遁走。“别追！”我伸手拦住想要追上去的萧羽裳，灵力透支让我双腿发软，“先查探他们留下的东西。”我们在仓库里仔细搜寻，除了几枚忍者镖和破碎的符咒，还有那个破碎的玉瓶外，再无其他线索。
当我们匆匆赶回路边，那辆商务车早已不见踪影，连地面的轮胎痕迹都被雨水冲刷干净。空气中残留的术法气息也在快速消散，结界不知何时已经撤除，街道恢复了平静，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。
萧羽裳望着空荡荡的街道，眉头紧锁：“他们费这么大功夫收集怨气，到底有什么阴谋？”我握紧手中的镇魂铃，虽然这一战未能彻底解决敌人，但也让我对倭国术法有了更多了解。识海的刺痛依旧在提醒着我灵识未愈，可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，我都绝不会退缩。
青崖县潮湿的夜风裹着海腥味灌进旅馆窗户，林宇拧开三罐啤酒，泡沫溅在茶几上的战斗草图里。萧羽裳扯下缠在手臂的绷带，露出结痂的刀伤，战术背心下隐约可见暗紫色的咒印痕迹——那是忍者淬毒武器留下的印记。
＂这次太莽撞了。＂我盯着啤酒罐上凝结的水珠，识海的隐痛随着回忆翻涌，＂以为能速战速决，结果打草惊蛇。＂金属罐被捏得变形，发出刺耳的声响，＂要是提前联系师父他们就好了。。。＂
＂他们伪装得滴水不漏。＂萧羽裳用匕首削开苹果，果肉落地的闷响混着窗外的雨打芭蕉声，＂能把阴阳师训练成说地道方言的普通居民，甚至连生活习性都模仿得惟妙惟肖，这背后怕是有长期渗透的计划。＂她突然抬头，眼神冷得像淬了冰，＂那些玉瓶里的怨气，绝对不止是偶然收集。＂
电话接通时，道观钟声的余韵似乎还缠绕在听筒里。师父听完汇报，沉默良久，香炉灰簌簌落在桌案的声音清晰可闻。＂果然是他们。＂他的语气像压着座山，檀香混着叹息传来，＂数十年前被镇压的倭国侵略军怨灵，怕是被盯上了。那些玉瓶是＇聚怨瓶＇，专门吸纳怨灵之气。＂
窗外惊雷炸响，映得萧羽裳瞳孔收缩，林宇起身关闭窗户拉起窗帘。＂把坐标发过来。＂师父的声音陡然锐利，＂我请附近青鸾观的玄机子道长带人去查。你们原地待命，千万别再贸然行动——这次的水，比想象中更深。＂
暴雨停歇后的第三天，玄机子道长的短信发来了，寥寥数字，却字字如重锤砸在心头：＂三处据点皆空，唯余破碎聚怨瓶及符咒残片，气息已断。＂萧羽裳握紧拳头，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，像是在嘲笑我们的徒劳。
＂是我们低估了他们的撤离速度。＂我将镇魂铃放在掌心反复摩挲，铃身还残留着那日战斗的余温，＂那些忍者的忍术和阴阳师的结界配合得天衣无缝，恐怕早就准备好了退路。＂
林宇默默往茶杯里续水，热气氤氲间，他眉头拧成了死结：＂早该想到他们会金蝉脱壳。＂
萧羽裳突然起身，战术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：＂自责没用。＂她抓起墙角的背包，里面的装备碰撞出冷硬的金属声，＂倭国人的阴谋也没终止。＂她拉开拉链，取出那张用了很久的旧地图，上面用红笔圈出七八个地点，＂这些地方在抗战时期都发生过惨烈战役，他们既然在收集怨灵之气，我们过去看看？＂
我正想表示同意，手机铃声突兀响起，接通电话，道观特有的铜铃声混着师父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：＂立刻停止追查阴阳师据点，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寻找英烈遗骸。＂萧羽裳闻言猛地抬头，战术靴无意识地碾过地板。林宇的手指停在键盘上，屏幕蓝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。
＂可是师父，这些阴阳师。。。。。。＂我话未说完，就被师父截断：＂青鸾观和其他门派已组成联合调查组，你们不必插手。＂
师父挂断电话后，我看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，＂师父说得对，阴阳师的事自有专业的队伍，但英烈遗骨不能再等了。＂萧羽裳深吸一口气，将红笔标注的地图收进背包：＂明白，我们三小时内出发。＂
当越野车驶出青崖县时，后视镜里的城镇逐渐缩小成模糊的轮廓，而前方，苍岩镇的夜幕正在缓缓拉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