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以为方家会是什么常青树?他的下场只会比李家惨上十倍百倍。”
卓父怒目圆瞪,只觉得心脏发疼,“逆子!”
怒骂出口后,剧烈地咳嗽起来,一手捂着胸口,一手撑着桌面,身形晃了两晃。
“你所谓贤良淑惠的名门闺秀与他人苟合,才有了她肚子里的东西。”卓玉成语气淡淡,并未听出愤怒,反而是一种隐秘的愉悦。
“你说什么?!”卓父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几步,“怎么可能?名节对一个女子而言何等重要,你就是再不喜梓筱,也不该说出这等胡话!”
卓玉成拍了拍手,管家立刻上前来将事情据实以告。
卓父听后像是被人浇灭了火,宛如朽木般枯立,双目空洞无神地落在不远处的虚空之中,半晌后双唇翕动,“真是造孽啊……”
卓母已经跌坐在太师椅上,神色惶然,喃喃低语,“这事万不可传出去……”
“这不是你们说了算的。”卓玉成语气平淡,“她敢做这事,我又何必顾及她的颜面?忌惮方家的面子?”
“你敢?!”卓父怒道,这事传出去,方梓筱名声受损,方府就会把这笔账算到卓府头上。
“我怎么不敢?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吗?”
卓父气急攻心,猛咳了几声,气还没顺,就听卓玉成继续道:“李廷为什么会以叛国罪被下狱,你和方家走得那么近,你敢说你一点也不知情吗?”
“你在背后推动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,就因为你们的党争,李家百口冤魂无处申冤,天理昭彰,报应不爽。”
“你!你到底是姓卓还是姓李?我真是白养你了!”卓父一甩袖子,懒得再管这些破事,自顾自地走了,卓母连忙跟上去。
只剩下卓玉成独自站在原地,眼底一片阴鸷。
*
这已经是周虹第二次看见李云裳从汝阴王府出来了,旁人认不出来,她绝不可能认错,当年就是她将这死了全家的妮子卖给了春坊的老鸨,谁知道几年未见,竟叫她搭上了汝阴王。
本以为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,没想到真叫她重新飞上枝头了。
周虹躲在墙根里,亲眼看到汝阴王身边的侍卫毕恭毕敬地将她送出府,“好啊,这小贱蹄子发达了,显赫了,可是半点也不记得老娘我了,没良心的。”
她喃喃自语,止不住兴奋地盯着面前气派的王府,这是多大的金山银山啊,她眼里的贪婪满得几乎都要溢出来。
云裳今日来王府是因着画月帮她留意的李府旧事有了眉目,刚出府门五步路就被一个身影拦住。
“几年不见,李二小姐倒是出息了,竟然能攀上汝阴王这高枝。”略带沙哑的笑声裹着酸气扑面而来,周虹从榆树阴影里踱出,鬓边绢花红得刺目,“当年好几家花楼来买你,老娘我可是精挑细选地将你卖给了春坊,否则你哪来今日的福气,人啊,要知道感恩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原来是周婆子,的确是多年不见。”云裳打断她的喋喋不休,看着她那副急着揽功的模样,只觉得想笑。
说来也巧,当年周虹途径李府后院外的巷弄,却见一个昏迷的女童倒在墙根外,狗洞从里头被堵上了,大概是不想被人发现。
周虹大概能猜到这小姑娘是谁,本不欲插手,免得日后多生事端,可没想到这女娃子年纪虽小,已是倾城之色。
她当牙婆半辈子,在她手里交易过的女娃数不胜数,只一打眼,她就知道这丫头长大之后必是明珠美玉,与月争辉,怎么着都能卖个好价钱,大赚一笔。
于是周虹用尽平生最大的胆子,将这女娃子捡走了,“如果不是老娘费尽心机地调教你,就你那副生涩模样,如何能讨王爷欢心?”
云裳眼神很冷,她还记得那个大雪天,周虹将衣衫单薄的她赶到冰天雪地里站着,就因为饿了几日的她多吃了一口剩饭。
更记得周虹嫌她神色不够柔媚,让她每日盯着游鱼两个时辰练眼神,练得眼光落在人身上挠得人心痒痒才能吃饭。
又嫌她腰肢不够柔软,不顾她还在长身体,用布条紧紧地裹住她的腰部,以此来突显腰部的曲线,还好云裳总会趁她不注意拆了束腰布,否则只怕身子都坏了。
周虹捡了自己一条命是真,数年搓磨自己只为卖个好价钱也是真,所以云裳自认和她没什么好说的,欲错身而过。
没想到周虹跟了上来,“你现在得汝阴王青眼,从前又是春坊的头牌,拿出个百两银子不过是小数目吧?”
云裳停下脚步,“你想说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