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是真的走了。
他在床边坐下，忽然看见床头柜的抽屉半开着。
出于好奇，他伸手把它拉开了，然后看见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纸袋。
时熠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，他取过来，才看了一眼，眼泪就啪一声掉落在了纸袋边缘。
里面全是他从小到大、送过给陆景明的东西。
有陆景明第一天到他家来，时熠送给他的小电视八音盒；时熠从路边采的野花，会特意被制成书签保存；时熠初中打暑期工发传单买的劣质手表，表带被戴得生了锈还没扔；甚至时熠请客看动漫电影，陆景明虽然连看都看不懂，但还把票根留着。
就连时熠努力学习得来的无数奖状，都好好地躺在里边，最上面的一张是幼儿园得的“好孩子”。
陆景明一件都没带走，全部都扔在了这里。
时熠拖着沉甸甸的大袋子，一边流眼泪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，这晚他钻上自己的床，抱着过往十二年的记忆，无声无息哭了一整夜。
……
时爸时妈都能感觉到，自打哥哥离开了以后，时熠只要在家，就是躲在被子里不出来。
“你们吵架了吗？”时妈在和陆景明打越洋通话，走进陆景明住过的房间，仔细查看衣柜和抽屉、以及角落和床底下，“还是没有啊，没看见你说的那袋东西。。。”
陆景明托运的时候丢了一袋行李，一番交涉后无果，他不确定最重要的那袋东西在不在里边。
临走那两天他也很混沌，因为时熠不理他了，敲房门就装睡不答应，只有当着爸妈的面才表现正常，但是最后就连送行都没来。
等他飞机落地，甚至发现时熠切断了与他的一切联系方式，要么删除要么拉黑。
十七岁的男生发起脾气来，原来可以做得这么绝。
“没事，找不到就算了。”陆景明对时妈说，“你们多看看时熠，我怕他饿肚子。”
“放心读书吧，人都到国外去了，还在操心你弟弟。。。”时妈笑容停顿，发现自己也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。
通话挂断以后，时妈走去敲儿子的门：“时熠，你睡了吗？妈咪可以进来吗？”
时熠不回答，时妈还是推门进去，看见他果然待在被子里，陆景明留给他的“饯别礼物”还放在床头。
“人家送给你的东西，怎么还没有拆开看呢？”时妈在他旁边坐下，拿起那厚厚的牛皮纸袋，“里面会是什么呢，妈咪也很好奇。”
“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时熠躲在被子里说。
“时熠，妈咪有没有跟你说过，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。”时妈伸手，将他被子掀开一个小角，露出底下毛卷卷的脑袋，“他是出国读书去了，又不是永远离开了，我们解除了法律上的关系，但不代表我们不能再亲近了呀。”
时熠转过头来，脸在低氧环境中被捂得红红的，一开口就直接哽咽：“妈咪，我没有哥哥了，他不要我了。”
“傻孩子。”时妈无可奈何地揉他脑袋，因为事先和丈夫沟通过，不能透露太多，于是说：“你哥哥是出于无奈，不得不解除了关系，他也不想离开我们家。。。你看看他之前为了陪你，都不舍得出国去，他多喜欢你啊。”
没想到这些话直接让时熠开始渗眼泪，手都快把那个毛绒熊给揪秃了。
“好了好了。”时妈将崽拉起来给抱抱，柔声说：“可能。。。可能你们两个都需要一些时间，用来整理好自己的心情。”
时熠隐约察觉到，他妈妈可能什么都知道，这让他既感到安全、又感到羞愧。
“一转眼，十二年就过去了。”时妈感叹，“哥哥长成了温柔成熟的大人，我们时熠也从一个嗷呜嗷呜的喝奶怪，变成了现在的大帅哥。。。时间是很神奇的东西，等到下次你们两个再见面，你希望以什么模样，站在他面前呢？”
“我。。。”时熠想了很久，“我想让他觉得，我很厉害。”
厉害到陆景明会惊讶，会后悔怎么没早点儿发现他。
“肯定可以的。”时妈轻轻拍他的后背，“我们。。。干脆就吓他一大跳。”
……
时熠过了两天，就从被窝里钻出来了，他的生活很快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