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望回想了想,将所有所闻如实禀报。
他余光窥见皇后变了脸色,以为她担心太子名誉,却不知是那车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,皇后瞥见了一个从甲板上下来的男人。
那时候她刚晓得自个的真实处境,满腔愤懑下,做了一件浑噩之事,年轻不计后果,只想着报复,并几分自甘堕落。
现在想来,那是一件对自己极不利的事,不该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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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舫。
蒋望回被撵走,萍萍还是忍不住替他说叨。
该滚的滚了,兰姨放开萍萍的手,飞她一眼:“刚才在房里问了许多金山上的事情,白关心你了!”
“问什么?”萍萍追问。
柳湛顿了顿,而后上前笑道:“兰姨担心你在那有没有受欺负,吃穿用度可有委屈。”
“那怎么不直接问我?”
柳湛分唇正想如何回,兰姨哼哼接话:“阿湛是个妻管严,要是你在场,一个眼神瞪去让瞒,他敢讲实话?”
萍萍听了舔了下唇,笑着上前抱住兰姨。
兰姨这才泛起笑意,拍拍腰间萍萍手背:“好了好了,这都给我砸坏了,”她指一碎成数瓣的白玉观音,“这连菩萨都给我砸坏了,我能不气吗?”
“气昏头了,气昏头了。”察言观色的凤叔旋即附和。
第100章第一百章如梦似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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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舫后面连着数艘小船,中连甲板,萍萍和柳湛帮着收拾完狼藉,穿过甲板,柳湛先跨上其中一艘,然后牵她,也跳上船。
哗哗水声,甲板上支杆晾着衣裳,柳湛在船头坐下。
萍萍看了会柳湛,笑道:“太亮了眼睛刺着,我灭一盏?”
柳湛冲她点了下脑袋,继而转过身眺望前方江面。
萍萍吹完灯走到柳湛身边,撑甲板慢慢坐下。柳湛见状覆上她那只撑着的手,等她坐稳时已变成十指紧扣。
他感觉她有点奇怪,便向她笑了笑,萍萍突然凑近,唇贴上唇,喂给他一颗刚刚借口吹灯,偷偷衔起的糖。
柳湛虽然耳红,但很喜欢,垂下头笑,长长的
羽睫微颤。
还亮的灯笼光刚好照在他一侧脸上,萍萍就伸手挠了下那亮处的脸:“开心点了吗?”
柳湛讶异,她看出自己心绪低落?
“你呀,蹶个腚我就知道你要放。屁。”这话她经常听船上人说,不觉粗鲁,“从画舫一路走到这里,你都闷闷不乐,是因为没帮蒋小官人说话吗?”萍萍扭身直勾勾盯着柳湛,手握紧他的手,“我猜……你想帮,但不敢得罪兰姨,怕她一气之下再次阻拦你娶我,所以没吱声。可事后又觉对不起朋友,心里过意不去,是不是这样?”她咬唇,“对不起,我让你为难了。”
柳湛默道:那倒不是,他主要困于萍萍的身世。
同样十六、七岁,自己锦衣玉食,无忧无虑的时候,她却那样苦。
他沿路都在思忖,以后怎么不让她再受半点苦,却没想到一时忘形,情绪流露脸上,反而令她担心。
“别跟我说对不起,你永远对得起我,你也千万不要自责。”柳湛高高扬起嘴角绽笑,不想再让萍萍忧心。
他想,宫中生活优渥,父皇、母后和太后嬷嬷又都疼爱晚辈,萍萍以后嫁进来会拥有许多家人和关爱,就不会再吃苦了,只余甜了。
就像他刚刚含化的那颗糖一样,现在还在回甘。
柳湛抓着萍萍的手扬了扬:“你快点嫁给我吧!嫁进来我带你去见嬷嬷和爹娘。”
“对了,”萍萍问,“说到这,蒋小官人有带来你嬷嬷的消息吗?太医看后可有好转?”
“他说令太医在治了。”江风吹起柳湛的马尾,少年仰头望天,“不知道嬷嬷什么时候才能好,反正我一定要救好她。”他转头朝萍萍看来,“我小时候身子特别弱,有一回卧床许久,大家都说我活不了了,是嬷嬷在娑罗树下为我求了七天七夜,以性命发愿,求得我转醒过来。这件事后,我的小名就改成了娑罗奴。”
“娑罗奴。”萍萍轻唤,眸光和照在涟漪上的亮光一模一样。
柳湛抬手,指尖轻柔缓慢触向她的面颊,忽地神色一凛:“有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