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什么心意呢?
她只看到占利时不时给她,给兰姨的花船使绊子,故意为难,平时碰见没声招呼,甚至连个笑都没有,还放任他的属下奚落她。
她从来没有感受到占利的心意,只有恶意。
想到这萍萍愈发思念阿湛,觉得他好。
见萍萍始终垂首,占利以为她羞赧,笑着再道:“跟我走吧。”
他们两小无猜,只要他说清,在萍萍心里谁能赢得过他?
萍萍却抬头直视占利:“你读过诗三百里的《行露》吗?”
她的眼神太冷了,占利也能发现那里面没有情意,他心一沉,拧眉反问:“你选那人就是因为他读书?”
此话一出,萍萍便知鸡同鸭讲,但还是表明了决心:“里面有句话说,‘虽速我讼,亦不女从’。”
占利听不懂,感觉不是好话,他是偷溜进来的,不能多待,但也不能空来一场,上前欲绕过凤叔触碰萍萍,凤叔呵斥:“你做什么?”
占利才不惧不会武的,依旧往前逼,萍萍不得不再往后躲,左侧是空地,右边是蒋望回。萍萍犹豫了下,不能连累不熟的人,选择往左躲,眼看要被占利抓到,蒋望回忽挡在萍萍身前,同占利结结实实对了一掌。
蒋望回分腿立着,只微微晃了晃身,占利却挡不住向后滑退数丈,撞倒博古架,砸他一身。占利绷紧面庞,怎么突然又冒出个厉害的?
“吵吵闹闹的在做什么?”兰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,占利环扫一眼,果断破窗,如鱼跃出。
兰姨明明瞅见占利身影,进门却要冲蒋望回发火:“这是怎么了?怎么打杂成这样!”
她敛眉,讥讽一笑:“不知民女哪里得罪了小官人,要这样千里迢迢来砸我场子的。”
“小官人,用心良苦呐!”
蒋望回躬身赔礼:“着实对不住,损坏的财物在下一并赔偿。”说着要掏交子,兰姨一想这是蒋家的钱就嫌脏,狠狠剜了他一眼:“惊到客人,影响了生意怎么算?”
蒋望回思忖须臾,正要再开口,兰姨已经抢在他前面下令:“来人,把这来砸场的泼皮无赖撵出去!”
“兰姨他不是无赖!”萍萍出声辩护,兰姨可不能是非不分,“您方才没瞧见,误会了,是蒋小官人打退占利,嘶——”
萍萍右手突然被兰姨掐住,下手又急又重,痛得她咧嘴,百般不解看向兰姨,兰姨却瞪她一眼,反倒有责备之意。
萍萍再眺柳湛,他面上现出犯难色,但紧闭双唇,竟不为蒋望回说话。
大家都怎么了?
亲眼目睹的人只有自己和凤叔,凤叔又对兰姨唯命是从,那要是自己再不发声,蒋小官人就要一辈子蒙冤,想到这萍萍生起勇气,哪怕虎口被紧紧掐着,依旧重复:“兰姨这事不该怪蒋小官人——”
“萍娘子无需多言。”这次却是蒋望回不紧不慢打断她。
萍萍错愕扭头去看蒋望回,他却已转身朝兰姨再鞠一躬,放下两张百两的交子:“在下告辞。”
说罢便转身离去,虽然不知道原因,但隐隐觉着众人都不想他待在画舫里,那就走快点吧!
蒋望回大步流星。
走下甲板,远离画舫亦远离了喧嚣,周遭顿时安静,深夜寒风阵阵皆吹在身上,蒋望回没有回头望那些灯火,仍往前走,那一掌对方用了全力,其实他也有伤到筋脉,这会钝痛上来,蒋望回抚了抚胸口,一会想萍娘子竟与旁的男子牵扯不清,这种女子,绝不是太子良配,一会又琢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多想就挡在萍萍身前?
可能是不想太子的女人受伤吧,为了太子。
但太子方才竟然不围护自己,蒋望回心生难受,而后就被他自己压了回去,只担心刚才太子的无动于衷是被什么迷惑心智,可别真堕落了,辜负了官家皇后,天下子民。
少顷,蒋望回又忍不住委屈困惑,众人哪来的敌意?又想,萍娘子虽是行院,但刚刚替自己申辩,走的时候应该同她道声谢的。
“阿兄。”
蒋望回听见熟悉声音,抬首一眺,前方钿车宝马停驻,蒋音和挑着车窗帘正笑唤他:“阿兄,我在这里!”
蒋望回快步走向马车:“你怎么来了?”
昏昏暗夜,离得近才发现车厢还坐着一位美妇,二女使执羽扇立于身后。蒋望回大惊下跪:“微臣叩见皇后娘娘。”
皇后温和笑道:“进来说话。”
蒋望回站起,始终弓着身子钻进车厢。
皇后笑问:“你从哪里来的?可曾找到娑罗奴?”又虚抬了下手,道:“这地方本来就不宽敞,别跪了,坐着说吧。”
蒋望回谢过之后,盘膝坐好,见皇后和颜悦色却难掩关切紧张,蒋音和亦灼灼盯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