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洗完澡、再擦头发的时候,言秋还觉得太阳穴青筋突突狂跳。
怎么就能跟人吵成这样。
言秋有点烦。
她坐到书桌前,逼自己静心做题。在物理专项训练中浮沉了一个小时左右,她的燥火成功地转化成了对物理知识的淡淡埋怨。睡前查阅聊天软件的信息,有点意外,体委给她留言了。
体委虽然跟胡翔伟是差不多欢脱的性格,但少了咋咋呼呼的成分,比较有边界感。言秋忽然回忆起那天在足球场,她情急之下拍了他一下,力气不小,还挺不好意思的。
体委跟她说的事儿却毫无意外地,是关于他喻哥的。
“呃,第一名,冒昧打扰您一下。是这样的,我感觉最近您跟喻哥好像有点不愉快,喻哥看起来挺不开心的,在球场上疯狂上强度。说起球场啊,”他话说得丝滑,“本来喻哥很挑的,之前很多球我们叫他他是不来的,但是上次他为了找我帮忙拿晚会门票,又找人提前放他进场,应了我这儿、还有校队那边的好多比赛。从现在到十一月中,估计每周至少三场。这几天不是下雨么,队员冒雨打球,好几个感冒了,喻哥也是,但他现在是主力,每场都上,感觉他症状都加重了……”
言秋逐字看完,到最后,沉沉地吐了一口气。
那头,体委发完信息后有点忐忑,不知道自己话的分寸是不是适度,自己会不会多此一举了。直到一个多小时后,十二点半了,他才收到第一名的回复。
“那天体育课,我好像拍了你一下,下手有点没轻没重,抱歉啊。”
体委疑惑了。
什么意思?到底看没看他上头说的那堆话?
但是秉承着对成绩的崇拜以及对喻哥的眼光的崇拜,他只能顺着说:“啊不用不用,没事没事……”
睡着之前,体委突然想通了。他喻哥看上的人,当然也一样高深莫测啦,当然啦!
*
早晨的校园笼罩在缕缕秋雨之中。
喻明希踩着早读铃声到校,如今是他每次要劳烦言秋起身让道,言秋比他自觉得多,不用他出声,就主动站起,把自己椅子往桌底推推,给同桌留出一条轻易便可通过的过道。
礼貌、客气,且疏离。
但擦身而过时又并不严格遵守异性间的社交距离。
他身上携带着外头凉凉的湿润,轻轻地掠过言秋鼻尖。
他来时的雨比她出门时的大。他身上有清凉的药物的味道。
好歹,今天知道穿长袖了,即使全班只有他一个人穿的是单衣。
言秋自认不是扭捏的人,课代表在上头结束了领读,开始自由阅读时间,她便一分钟不耽误,从书包里找出个小袋子,抓着伸到喻明希眼前。
喻明希木然地移动视线,就看小袋子,不看拿袋子的人。
言秋搁下袋子,在他未打开的书本之上。是给他的意思。
“感冒药。”她言简意赅。
喻明希眼皮子垂下,只看着小袋子,不做其他反应。
不知道是最近他头发长长了还是怎么的,有点搭下来的时候,言秋想起了好友常说电视剧男主“顺毛好乖哦”。
言秋低声问他:“你怎么不说话。”
喻明希里侧的手,在凳板上压得指尖都发白,就为了忍着,显得冷淡一点。但是这会儿她都说了两句话了,还给他拿了药。女孩子主动求和了,不是他没脾气。
所以手松了,修长、坚硬的指甲盖又恢复了血色。
他偏过脸,好像看她,又没完全看。
“说什么。”
他开口的时候言秋又闻到了那股子凉凉的药味,比刚才在他身上闻到的重一些。
这个药味挺熟悉。前段时间父亲操持家事太辛苦,事后重感冒大半个月,咳得天天要去做雾化,那时就是这个气味。
言秋眼神比喻明希定得多,直接看他,不用掩饰。看他的别扭,看他装酷但因态度软化而放松、不再下撇的嘴角,看他硬而直的轮廓线、高挺的鼻骨和绒绒密密的睫毛、黑黑顺顺的额发产生的反差。
昨晚话说得那么冲,今天他还是起大早去医院了。
言秋说:“这是我结合经验选出的最有效果的感冒药,不用谢。”
轻快的、微微上扬的尾声。
喻明希没忍住转向她。她倒潇洒,说完也不等他反应,自顾自开始看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