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馆给舅舅一家叫的车停到路边,梁惊水看着他们依次上车,抬手轻轻挥了挥,脸上的假笑无可挑剔。
直到车辆滑出街角,她偏头去看Chloe:“也不一定,有时候那个小的烦起来能顶俩人。”
Chloe碾灭烟蒂,抬眼笑道:“哦,还以为那孩子挺内向。”
“我搞不明白,你为什么要帮他们?”
她撇嘴:“跟你关系好呗,帮衬一下又没事。”
显然对梁惊水来说,Chloe不是什么大善人。
她活在阴潮的老鼠洞里,白天是宅家社畜,晚上能对夜店初次见面的人掏心掏肺,蹭完卡座比谁跑得都快,助人为乐才真是倒反天罡。
梁惊水抱手安静审视她。
Chloe被盯得发怵,梗起脖子:“喂,蚊子血也是血啊,我就有点羡慕你,身边还有亲人专程过来找你。”
梁惊水一愣:“这有什么好羡慕的?”光这点蚊子血够让人炸毛的了。
后来她们再聊起这天,Chloe坦言自己出身中产,大学时因为轻信社会上的人被坑骗辍学,不得已混迹上流圈子。
商宗的一次决策,让她跌至地下鼠的境地,连双亲都断了来往。
这根刺让她屡次将怨恨投向他。
Chloe再愤懑,也忌惮梁惊水是商宗的人,担心败露后日后连香港的鼠洞都无处容身。
她随机指了个方向,打岔道:“快看,商先生来了。”
梁惊水沿着看过去,熟悉的超跑缓缓停在街道对面。
男人敞开车窗,她眼尖瞧见副驾上竖着的一束白色花束,眉眼抑不住地弯起。
第六感似乎在冥冥之中发挥了作用。当商宗下车走过来时,梁惊水才意识到,白天去银行办的一趟事竟派上了用场。
她从手包里拿出一沓被牛皮纸包好的港币,在男人伸手搂住她腰之前,利落地拍到他手心里。
商宗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钱,掂了掂:“我最近没空满足你,怎么突然发起酬金了?预支款?”
梁惊水脸微红:“你想哪去了,这是我欠你的钱,说好了月底发工资就还你。”
跟前还站着一个陌生女人,她什么表情商宗才不管,用手里的钱砖把梁惊水勾到怀里,低头在她耳鬓落下一吻,温声说:“一路念着你,终于能来陪你了。”
梁惊水不似他那般旁若无人,微微挣脱,避开他进一步的动作。
“我朋友看着,别闹。”她嗔声怨他。
商宗笑着,将现金塞进麂皮风衣的口袋里。
撇去私人情感,这更像是合作之外的“经济过节”,也是最初拉他们关系的良机。
他自然要收下。
一旁的Chloe没想到“说曹操曹操到”,目睹这一幕,心头不禁微微一震。她怎么也没料到,这个人脸上会表露深情。
他看梁惊水的眼神,分明是爱人独有的宠溺。
Chloe第一次见到商先生,在三年前的宴会上。
当时她跟了一个新能源行业的创始人,新能源正值风口,创始人在两年内从千万资产翻到亿万身价,她借此沾了不少光。
然而那男的癖好独特,钟情于室外的特殊乐趣,“红利”的背后也让她吃尽了苦头。
她整场宴会都在起鸡皮疙瘩,走路时必须扶着点什么才能稳住打抖的双腿。创始人突然发消息,让她去包房斟酒,说自己正陪大人物谈事。
进入包房,借着墙上幽渺渺的壁灯,她看清满室昏颓里坐着的“大人物”。
他身穿熨帖的黑马甲衬衣,两条过分修长的腿被西裤包裹,优雅地交叠着,整个人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。
Chloe进来,他耸着眼皮未曾表态,唇间的橙花一点点烧亮,化作几缕白雾。
创始人使了个眼色,示意她坐到商先生身边。他大概察觉了女人的不对劲,淡淡在她身上端详一番,问她是不是还在读书。
Chloe没什么气势:“我辍学了。”
“是么,真遗憾。”商先生神色居然有些微的悲悯之意,将雪茄置在烟灰缸的凹槽上,随后严词拒绝了创始人的提案。
那之后,她成了圈子里的烫手山芋。被认为挡了财路,人人避之不及,创始人也不堪舆议甩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