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放下筷子,重新拿起菜刀,左手摸着刀脊,哽咽着问:「小英会在哪?报仇可以不急,眼下我只想早点儿找到她,要怎么做?」
入土为安。
就算真的死了,她也不希望小英流落在外挨冻。
「等我消息,别乱跑。」他走近她,未免她受惊逃跑,先扣住她肩膀,再耳语,「三太太年轻貌美?」
她觉得居士比她好看一百倍,小英也觉得居士比她二姐更标致。
巧善点头,怕他误会居士,踮脚尽量贴近了说:「居士和善温柔,对我们很好,不是她!」
他皱眉,脖子后缩,用手指戳开她额头,嫌道:「靠这么近干嘛?」
「哦。」
她拿出了居士是好人的「证据」,把踢毽子的事也说了。
他将东西拿走,见她不满,就说:「明晚还你。那个秀珠,还来不来?」
月事是女儿家的私密,她还没有,但帮着送过草纸,小英也跟她细说过。她一想到这个词就脸红,支支吾吾说:「不会……不炖大菜,不会……不用两个人守。上回,我把钱分……分了,是铜钱……」
他误会了,像不小心蹭到了热锅沿,烫得立刻甩手后退,义正严词道:「你给我老实点,不要胡思乱想。老子有宏图大志,你想都不要想,不可能!」
啊?
铜钱,分钱。
她恍然大悟,郑重承诺:「你放心,只是偶尔为之,我没有提到你,也不会惦记你的钱。那山楂羹赏的两串钱,还有咸鱼饼子丶芝麻卷……只分了几次,我想着她们以前也守过,总不能一直没赏,她们会起疑心。」
还行,至少没傻到底。
两人各讲各的,明显是他多心了。他拿出银三事,回到油灯下仔细查看。
她盯着他,盼着他找出点什么,又担心他真的找出问题来——在她心里,居士是第二好的人。那么慈悲的人,不可能害小英。
他将东西收进袖中,抬头见她在等,小声说:「我再琢磨琢磨。」
她不会动脑筋,但会察言观色,方才分明有了些什么。
人命关天,不能随意揣测,他是很谨慎的人,才会留有馀地。
她提醒自己:要有耐心,不要添乱。
「丸子几时上锅蒸?」
他将躺椅搬到大灶旁,往上一躺,闭着眼使唤她:「天就要亮了,把火烧旺点。」
他打了个哈欠,接着说:「去省里拜访巡抚老爷,那边出了大事,他们吃了闭门羹,连夜往回赶,明早才能到。你预备在那就行。」
她蹲在灶边,先掏炭灰再慢慢填柴,偷偷回头瞧一眼,被他逮个正着。
好像恼了。
该怕的怕,该慌的慌。
这话是他教的,她不躲了,蹲行到他旁边,趴在躺椅扶手上,小声说:「你这么厉害,怎么会轻易掉别人的坑?我猜你是故意的,故意被罚,故意背经书。是这样吧?」
他转怒为喜,先扬眉再睁眼,扯出一个笑,柔声说:「继续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