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冲也好说,如今真论罪责,他没什么了,他就是个逃犯而已,短暂从过贼,还杀过贼王伦,后来脱离了贼寇,“逮”起来,也判个刺配东平府充军。
刺配之军,也是能升迁能当军官的,比如以往大宋战神狄青,他就是配军而起,功勋卓著之下,枢密院副使也当得。
真是思路一打开,一切都豁然开朗。
家有二老,如有二宝,眼前这两个老头,真宝贝。
苏武起身来拱手:“我请二位相公小酌几杯,如何?”
张叔夜摆着手:“不酌了……我倒是想私下里问你一件事……”
说着,张叔夜去看宗泽,宗泽便也起身:“那老夫到你这衙门里去走动走动……”
宗泽竟是真就起身而去,出门了。
苏武愣了愣,这是要问什么事?却也来答:“张相公只管说就是。”
张叔夜慢慢皱起眉头来,一时竟未开口。
苏武心中一紧,莫名觉得不太妙,却也不开口,只等着。
张叔夜沉默许久,期间一直长吁短叹,许久之后才慢慢开口:“我问这件事,你实话与我说……”
“张相公之问,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”苏武答着,心中知道,真不妙了。
张叔夜再叹气:“唉……你说那高太尉,明明与梁山已然媾和勾结到了一处,那贼人自不会杀他,乱兵,其实早已不乱,战前就了赏钱,战后一部一部都归拢了,了粮食,便是一部一部送走了去,最后走的,也不是败兵,丝毫不乱……高太尉就这么被人杀了……”
苏武闻言,心中有些气馁,这事吧,苏武想过,谁都瞒得过,唯有有可能瞒不过的,就是眼前这位了……
但苏武也知道,张叔夜没有真凭实据,全是逻辑分析。
张叔夜眼神看来,苏武一脸无辜:“张相公莫不是查到真凶了?”
张叔夜摇摇头:“敢做这般事的人,岂能留下蛛丝马迹去查?”
“朝廷来了公文训斥相公了?”苏武只管顾左右言他。
“倒也没有,子卿啊……”
“嗯?”
“你当真与我说,这事,与你有没有关系?”张叔夜问得严肃。
“什么事?高太尉死的这件事?那怎么会与我有关系呢?”苏武还装个大惊。
张叔夜还是叹息:“是不是与我那大儿子也有关系?”
“相公说的是伯奋兄弟?万万不可能,知府相公之子,岂可做这般事来?”苏武连连摇头。
“我自己的儿子什么样,我知道,伯奋啊,当我面就说要去杀人,当时你也在,只道他是一时激愤胡言,说过就罢,却是不能回头细想。”
张叔夜语气平静,又看苏武:“你呢,许是自己起意,许是有人指使。罢了罢了……本也无什么凭据,都是瞎猜,但怎么也少不得尔等啊,那高俅身边十几个军汉相随,杀得这么干净利落,这是要本事的……”
苏武不答话了,装起来也没意义了,张叔夜话里话外,其实笃定非常。
也是,按照张叔夜这套逻辑,对得不能再对了,杀人讲动机,杀得干净利落讲本事。
张叔夜是唯一一个先行知道高俅与梁山贼人达成了某种媾和的人,那媾和的内容更是要置苏武于死地。
那么……除了他苏武,还能有谁?
张叔夜自顾自来说:“许你也是受人指使吧,罢了罢了……我一个小小知府,便是当真去查,如此大事,又容得我查得出什么来呢?”
苏武无奈,无言,只听。
张叔夜皱眉不止:“好似陡然间,天下之事,变了……子卿,你察觉出来这些变化没有?”
“嗯,倒是有些不同,许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。”苏武终于答话了。
“对,就是这般感觉,不真切,但真能感受到,连人都开始变了,以往哪里会有刺杀朝廷大员之事?多少年不曾听闻这般事了,而今却真有了。这贼寇啊,也是大起……”
张叔夜有一种无力感,其实与苏武没有关系,只是他眼看着这大好的江山社稷出了问题,绝对出了问题,具体什么问题也说不透彻……
就是这种感受,让张叔夜难受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