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武也未接话……
便是张叔夜自己叹口气去,继续说:“如此靡费……如此靡费啊……”
宗泽接了一语:“这般靡费,便是拿出十之一二与子卿,那梁山贼寇早已剿灭八回了。”
其实,两人显然都痛苦。
若是不忠,家国大事,与我何干?
若是叛逆,朝廷出丑,更是幸事。
奈何,两人偏偏忠心耿耿,如此家国,如此朝廷,岂能不是心中绞痛一般?
苏武还得安慰两位老同志:“兴许……说不定,高太尉有高招妙计,一举平了贼寇也未可知。”
张叔夜摆摆手,叹息来言:“还有什么未可知?我又不是没打过仗!”
张叔夜最后一点心中侥幸,被苏武几言几语,打击得一点不剩。
宗泽虽然喜欢研究兵事,但其实没真正打过仗,便也来说:“说不定呢……”
张叔夜一脸苦笑:“宗老哥啊……有时候胜败之事,其实开始就注定了。”
却见班房之外,走进来两个青年,二十出头,身形倒也壮硕,一眼看去,就看那面相,苏武也猜得到这两人与张叔夜关系不一般。
果然,一人开口:“父亲,有新客?”
张叔夜立马换了笑脸:“伯奋,仲熊,来来来,快来见过苏将军。”
二人面色一惊,张伯奋就问:“苏将军?哪里的苏将军?莫不是东平府的那位苏将军?”
另外人张仲熊,立马开口:“兄长,定是定是。”
张伯奋一脸激动,连忙拱手:“拜见苏将军当面,将军那些剿贼之事,我可听得多了。”
张仲熊立马也是拱手:“见过见过,是啊是啊,我兄弟二人可都知道,东平府有一支强军呢,剿贼几番,次次得胜,也听说苏将军其人,更是悍勇无当,从来身先士卒!”
苏武也愣了愣,这两人说话之间,眉目表情,这哪里像知府相公的儿子?
张叔夜家,那也是书香门第,他祖父曾是侍中,父辈也多当官,而今里,张叔夜兄弟之间也多当官。
那他们家的儿子,按理来说,应该是那种儒家书生,这两个人,怎么看怎么不像。
苏武起身拱手:“见过二位。”
张叔夜在旁笑道:“我这二子,平常里也喜欢军伍之事。”
张伯奋已然一屁股坐在苏武身边,便是来问:“苏将军,你平常善使什么兵器?我平常里善使金瓜锤。”
什么玩意?
苏武又看了看张叔夜,知府相公的儿子不拿笔,拿锤子锤人?
这与大宋朝,真的是格格不入,又想起张叔夜带着两个儿子与金人奋战,还能打杀金人军将……
那张仲熊也来说:“我兄长使钝器,我爱使刀……”
苏武还去看张叔夜,惊讶就在脸上写着。
张叔夜便也有几分苦笑:“苏将军啊,说起读书来,其实从父辈开始,到得我啊……都没读好,进考几番,都不得中,最后恩荫入了仕,在兰州随军,才慢慢有了升迁。也是那时,他们出生,自小长在西北军中,后来呢……我又在西北养马,他们便也长在草场马厩之处,误了读书的年岁……”
张叔夜说来,其实有一种遗憾。
苏武倒也理解了,人的际遇,实在是没办法,张叔夜在兰州录事参军,兰州本是羌人之地,又能读到什么书呢?
后来好不容易调入内地了,张叔夜又被贬去养马,西北养马之处,方圆百十里,又能读到什么书呢?
从小身边都是军汉,不就一个弄了锤,一个舞了刀?
这两兄弟自小这么滚到半大年岁的时候,再让读书进考,那不是强人所难吗?
苏武笑着答了一语:“我使长枪……”
张伯奋立马来笑:“好,长枪好,我使金瓜,便只能穿铁甲为步将,我弟仲熊,使大刀,便能为骑将……苏将军定也是骑将。”
这兄弟俩,倒也有趣,也直爽,其实说的就是他们俩领兵上阵的梦想。
张叔夜在一旁苦笑:“我张家,到我这一支来,到我这两个儿子,读书的事,便算是断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