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子卿啊,你当真越来越是不凡了,有理有理,是极是极,那我就这般说给童枢密去听,那高太尉要亲自来,那正好不过,不外乎是个自取其辱……如此,童枢密岂不在京中更是被衬托得一枝独秀?极好极好……”
程万里想得满脸是笑,抬杯,又说:“哎呀,子卿啊,你说你……怎么说呢……无法说啊……”
苏武听得愣了又愣,这几句,是个什么话语?是个什么深意?
见得苏武一脸懵,程万里又说:“唉……子卿,好,当真是好!吃酒!”
到底这是说了个啥?吃醉了说胡话呢?
吃酒吧……
程万里酒再吃罢,又说:“衙门里省出一些钱来,不多,三万多贯,你随时要呢,随时来支取。”
又说得清楚话了?苏武拱手:“多谢相公,这笔钱,只管在宗相公手上支用就是,造船费钱。”
“嗯,那我就这么与宗老相公说……”程万里点着头。
“相公当真是一心为公,毫不为己,一心为国啊!”苏武这是马屁,但也不假。
程万里摆摆手,许是真吃多了几盏,忽然一语来问:“你说……若是我连连立功,有朝一日,我说有朝一日,那枢相之位……嗯……就是随便想想,胡乱说说,来,你也说说……”
苏武懂得,这是酒意之中,畅想未来了,兴许也是程万里如今这么行事的动力。
苏武只管来答:“相公年岁不算大,万事皆有可能。”
程万里闻言就笑:“哈哈……好好好……吃酒吃酒,今日这顿酒,吃得美。我若为枢相啊……子卿,这话呢,是咱们的私话,平常里我可万万不会说,只与你,才说着打趣,我若为枢相,你自也了不得,定在京中枢密院里有那副使之位。”
苏武也笑了起来,这酒啊,是个好玩意,便是拱手:“皆仰赖相公提携就是。”
“诶……”程万里手带着醉意摆了摆:“是你自己争气,你争气,嗯……咱们上下一心,一起争气……”
“自当效死。”苏武立马就答,不皆是奉承,有几分真心,程相公如此待他,他自也当有回报。
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不要动不动就效死效死的,咱们这里不是军中,不必生生死死的,活着比什么都好,死了,万事皆空,你啊,也不比以往了,即便再出征,当也是稳坐中军,坐镇指挥,咱们一起争气就是……”
程万里说得来去,脸上有一种美好,满脸酒红,说不出的一场畅快,许也是在东京里过于压抑。
苏武看来,也有感动,这老头……这中年老头,还真与他没有藏着掖着,没有遮遮掩掩,越交心……越没有隔阂……
“相公,吃酒!”苏武抬杯。
“吃,今日兴起,吃醉就是……”程万里一饮而尽,比苏武还快,口中嘟嘟囔囔:“哎呀,吃醉了……天子啊天子,官家啊官家……天子好啊,可惜难得一见啊……见得天子,我就要……”
程万里微微闭眼,手在半空漂浮挥洒,再来说:“嗯,我就要躬身大礼,拜见陛下,陛下圣安,陛下那挥毫绝技,当真是柳叶随风,陛下才华冠绝天下,陛下啊……”
苏武看着,静静看着……
看的是一个儒生,对于天子的执念!便是那一句圣人教诲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的执念,天子,何其重要?那是信仰,那就是信仰中的神。
又看着程万里慢慢睁开醉眼,又说:“陛下啊,臣当日日殚精极虑,鞠躬尽瘁,如此以报圣恩!陛下……子卿啊,你也说两句,官家当面,你说什么?”
苏武笑了笑,知道程万里吃醉了,但也不扫兴,只答:“那我就说……陛下,臣百死!”
“又说死,不死不死……都不死……”程万里摆着手,起了身。
苏武去扶,程万里还有话语:“好,你送我,就到小书房,就到小书房……”
“遵命就是。”苏武点头笑着,忽然笑颜一止,恍然大悟……
莫不?
不会吧?
那程小娘当真看上我了?今日……
不是苏武反应慢,是这些日子忙忙碌碌,哪里会有心思往这些方面去想?
今日相公召来吃酒,随口问问,不也说的正事吗?
是不是想多了?
“小书房小书房……”
“相公,到了到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