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武甚至知道,此时此刻的许贯忠,已经把隐居之地都找好了,甚至已经开始动手建设了,若不是早早知晓乱事将至,岂会如此去做避世的准备?
说完话语,苏武倒也不看许贯忠。
许贯忠脸上,已然是眉头皱了又松,松了又皱。
却有一语:“将军何必如此揶揄?”
苏武也有一语:“若是如那世人不知,浑浑噩噩,倒也无妨,若是已然心知,先生还要出门来走,要么呢,就是心有不甘,想看看这世人可还有得救,可还有人会去救,要么呢……不会是先生缺钱吧?那隐居一世,想来耗费也多,先生若是缺钱,一份厚礼,自当备下,先生带去,避去洪水滔天,便可一世无忧,也免得先生辗转多地,四处去筹。”
苏武显然是更说怪话。
攻守易型也,头前,是苏武求贤如渴,礼下于人。
此时,换了形式,苏武主动出击,且看许贯忠如何招架。
许贯忠如何招架?
他尴尬一笑:“将军说笑了……”
“我不是说笑,你这好友,我认下了,话语说出,定不反悔,先生若缺钱,不必先生来说,先生走的时候,我自备下重金。先生且看我上一战阵,看看我还可救不可救,再来定夺去留之事!”
苏武完全主动了。
不必拖拉,一锤子买卖,许贯忠不外乎在出世与避世之间做抉择。
若是出世,就要让许贯忠看到某种希望,苏武展示给他看,让他自己决定。
不仅是展示战阵勇武,更是苏武已然展示了他于世事人心的手段。
苏武便是一直试探,陡然摸到了脉搏,立马下药方,出招稳准狠。
许贯忠此时答得一语来:“兴许不单单要看将军上一阵,而今贼势如此,京东两路,处处有难,一片乱局,一个不慎,朝廷怪罪下来,将军自身难保也,何谈将来?若是此局不稳,何谈天下如麻?”
“好,那就当个赌约,且看这京东两路之乱局,我平不平得,如何?”苏武转眼去看,目光如刀。
许贯忠陡然答得爽快:“好,就看此局,与将军一赌。”
许贯忠话语说得激动,卢俊义听到一耳,转头来问:“怎么了?赌什么局?什么赌局?”
苏武哈哈一笑:“与许先生闲聊,行军无趣,随便说说。”
许贯忠也点头,却换了个话题:“员外,你说贼人为何放着最近的州府不劫,非要往远地去?”
卢俊义笑着来说:“还能为何?兔子都不吃窝边草,人呐,除非饿急了,不然又何必吃窝边草?贼人也要人心,也不想周近日夜都是敌人,全民皆敌,还如何安睡?说不定,那贼人有余粮,还当救济一下周边百姓,如此,岂不多几双探子的眼睛?多几个遮掩的去处?”
许贯忠笑着看向苏武:“将军你看,卢员外能为大名府富,那也不是易于之辈。”
“都说了,我那富之名,乃是江湖虚名,当不得真。”卢俊义连连摆手。
落夜,宿营。
苏武亲自检查各处岗哨,问得巡逻细节,许贯忠当真时刻跟随身边,看着苏武到处忙碌。
也看军中扎营诸事……
一夜无话,再起,再走,赌约已定,许贯忠自看他自己想看的,想了解的。
苏武不必多念,一心战事与局势,做好自己的事。
这一锤子买卖,成与不成,就看苏武挥了。
那许贯忠出世还是避世,也看苏武挥了。
这不是什么情义,更不是什么利益,其实,有那一股子美好与高尚,难得如此,苏武已然乐在其中。
那许贯忠,必然也乐在其中。
大军从官道,过得兖州,一路无事,过得忻州,一路也无事,眼前,就要到密州了。
密州其实很大,乃是京东两路最大的一州,能有大多呢?兴许是三个东平府那么大,不免就是个地广人稀。
但这里其实有名,昔日有那苏轼苏学士,他在这里,左牵黄右擎苍,锦帽貂裘,千骑卷平冈,也说会挽雕弓如满月,西北望,射天狼。
苏轼是被贬至此,呆了两年,这里,有时候,便是那官员放逐之地,也就说不上什么富庶了。
可惜了,如今这里,早已没有了千骑,乃至昔日苏轼在此说千骑,也不过是句夸大,百骑都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