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晚不晚,老相公一出马,一个顶得俩!”苏武带着酒意,连连摆手。
“子卿这是哪里的怪词?”宗泽也哈哈笑着。
“胡说的胡说的……”苏武笑着,便又与程万里说道:“相公,倒是宗老相公乃东平府下判官,去得济州,怕是不好差使。”
程万里眉头一皱,头一点:“好说,待我往京中去个信,且看能不能把济州造船厂划归东平府管辖,此事当是不难,暂时而已,暂时划归东平府管辖,反正都在水泊边上。”
苏武酒杯一抬,只说一语:“相公高明得紧!”
程万里嘿嘿来笑:“多学,多学就是……”
“下官多学!”苏武点着头,这领导,好用!情绪价值得给透。
程万里一口酒去,砸吧一下嘴巴,也说:“哎呀……说起来啊,自从到得东平府,自从遇得子卿,倒是心情都好多了,在那京中啊,虽然快活,但心中难免憋屈,我大宋啊……”
苏武心中一紧,这领导喝多了,不会是要指点江山了吧?
这可不兴指点……
程万里接着来说:“我大宋啊……好!”
苏武吓得一跳……
“但是呢,也有不好……”程万里话锋一转。
“相公慎言!”苏武连忙来挡。
程万里大手一挥:“这不好在哪呢?这不好啊……就在吏治,像本府……是不是?像宗老相公……对不对?像这种栋梁之才,却是郁郁数十载不得志,朝堂之上,你去看,你去数……你去看看,你一个一个的,那个那个……”
苏武连忙起身,把程万里嘴巴一捂,只管一手去架腋下:“走走走,相公吃多了酒,先回先回……”
宗泽在旁,也是来架:“回衙回衙……”
这领导,最近是有点意气风了,再吃了酒,飘了飘了,要说真心话了。
也许还是在东京二十来年,受的委屈太多……
再看满场,一个个是眼观鼻,鼻观口,口观心……只管是没听到什么。
只把程相公架出门去,苏武才松开那捂嘴巴的手,只管说:“相公慎言啊……”
程万里刚才是拗不过苏武的大力,此时便是来说:“怕什么?我乃圣贤子弟,我大宋天子广开言路,岂不闻唐之魏征,岂不闻包龙图,岂不闻仁宗陛下……”
苏武只管架着程万里往不远的府衙去,也点着头:“嗯嗯,都知晓都知晓。”
程万里还要说:“君有诤臣,不亡其国,我就要做个诤臣。”
“好好好,今日晚了些,相公,明日大早再做诤臣。”苏武架着快走,这领导酒量也浅,不过也只是一圈而已。
明天早上起来,肯定不做诤臣了。
宗泽在旁,却并不说话,只是低头,叹息一声,他倒是真做过诤臣,把朝堂上下一通喷,弄了个赐同进士出身之末等,郁郁寡欢不少年。
人怎么会没有梦呢?虽然老了,不再做梦了,年轻时候,岂能不是意气风,要成为大宋栋梁,君前听用,强国富民,史书万代留名……
有些儒生,是真有信仰的!
便是脊梁。
苏武听得宗泽叹气,一时间,只觉得宗泽与程万里两人此时此刻,怕是真共鸣上了。
苏武只管一语:“宗老,你自回席,我送相公去就是。”
这府衙也就只有几步了,宗泽看了看苏武,点了点头,转身去了。
苏武架着程万里,程万里喋喋不休说着,便也架到了后衙小书房里。
书房里倒茶水,程万里吃了一杯,便又叹气,却还有言语:“都说我拜在阉人门下,都笑我……他们就没去拜过?逢年过节,那童枢密家门口堆满了大礼,他们没去?”
“说什么文人风骨,他们做了什么?会做什么?那樊楼里哪夜不是被他们坐得满满当当?”
苏武不插话,只管让程万里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