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,越流越多,鲜红的血线不断地汇入琉璃瓶中,不过半盏茶的工夫,就已经有小半瓶了,伴随之的是,广陵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,就连眼神也迷茫起来,精神愈发萎靡,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一样。
原本还一脸得色的裴皇后见状,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差,到了最后,她的面色与广陵帝竟相差无几。
“门主大人,本宫斗胆问一句,您为何一直需要采集他的血液?”,裴皇后终于忍不住问道。
谢云徵看了她一眼,说道:“其实本王并不在意是谁,只要这个人与沈佑有血脉之亲即可,陛下不是沈佑的亲外甥么?”。
裴皇后闻言,浑身一震,喃喃自语道:“血脉之亲,血脉之亲”,说到这里,她似乎想起一事,双眸微亮,问道:“倘若陛下与沈佑并非一脉所出呢?”。
正在紧盯着琉璃瓶的谢云徵闻言,不经意地摆了摆手,说道:“那便是不成的了”,又用手指了指燕同律,道:“若他真的无用,念在你助本王顺利进入皇城的份上,可姑且留他一命”。
“说起与沈佑有血脉之亲,那么他的嫡亲孙女,沈小侯爷是否更为恰当?”,裴皇后一脸阴恻恻地问道。
谢云徵点头说道:“自是如此,没有比沈小侯爷更加合适的人选。只是本王一直都在服用陛下的血液,左右他也是沈佑的血亲,索性便将就了”。
走上前几步,裴皇后俯身行礼道:“门主怕是误会了,陛下与沈佑并无血亲关系,先皇太后沈岚并非沈家女”。
一语惊起千层浪,在场的众人皆是震惊不已。世人皆知,护国侯府沈家一直都是广陵帝的母家,眼下军中不少势力都效忠于皇帝,除了皇权威严之外,多多少少顾着一些沈家的情面。可如今,裴皇后竟说先皇太后并非沈家血脉,那么广陵帝自然也就与沈家无关了。
想到这里,谢云徵面如滴墨,心中惊疑不定,他想起自己服下往生谱化成的药丸之后,一直服用广陵帝的血液作为激发药力的引子,按常理来说,应当无碍了,但效果却总是差强人意,莫非原因真的是出在这里。
他乃当世枭雄,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,当下便抬头示意蒲唯先给广陵帝止血,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前,沉声说道:“你细细道来”。
裴皇后点头称是,方才说道:“当初先皇太后临去靳平城之前,曾来过臣妾宫中”,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躺在床上,犹自昏迷的广陵帝,继续说道:“先皇太后说,陛下对沈侯爷有特别的情愫,就是因为陛下是知道真相的,然两人之间毕竟有甥舅之名,她此番离宫,唯恐生死难料。一旦没有她的约束,担心陛下在意乱情迷之下会做出错事,这才对臣妾坦诚相告,希望若真有这一天,臣妾能够阻止这场闹剧的发生”。
谢云徵听了此话,思前想后并无破绽,便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,站在一旁的萧简,面色沉寂如水,眉间却暗自皱了起来。
“先皇太后的生母原本是陛下外公的通房丫头,自幼陪伴主子长大。后来随夫长期驻守边疆。谁知,某日营地竟然突遭敌袭,她躲藏不及,被匪兵掳了去”,弱质女子落入凶悍的敌人手中,会是怎样的下场?在场的众人皆沉默不语。
“等她被救回来的时候,已然怀有八个月的身孕了。不到一个月,先皇太后便出生了”,裴皇后说完,也不再言语。
倘若她说的是真,那么先皇太后的确并非沈家女,再联想到自己施展千机术屡屡受阻,每到关键时刻便会功亏一篑,谢云徵几乎可以肯定,广陵帝与沈家并无血亲关系。
“沈月明如今身在何处?”,谢云徵缓缓问道。
“就在渭城,自她从琅嬛阁返回护国侯府之后,便一直闭门不出”,蒲唯上前一步,答道。
谢云徵闻言,哈哈大笑,道:“真是天助我也”,他转身对裴皇后说道:“你立刻下诏,命沈月明进宫”。
裴皇后刚要应下,便听萧简开口言道:“门主且慢,此间毕竟是渭城,大显的皇都,姑且不说沈月明是辅政大臣,就单说她所辖制的兵马便十万有余,军功显赫,若是她振臂一呼,恐有兵变。而且,当前在渭城驻防的是平东卫,其主帅叶乾父子又与她交好,就算咱们拿捏住沈月明,届时大军压境,朝局混乱,恐怕也是门主大人不愿看到的”。
“所以本宫才说,现在最好的法子,便是出其不意让她立刻进宫,将其擒获,便可兵不血刃。萧大人如此反对,莫不是旧情难忘吧”,裴皇后立刻反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