茭白蜷着撑在地上的小手指被虚虚捉住,粗粝滚烫的指腹蹭上来。
“小弟……”
茭白嫌恶地甩开他的手。
齐子挚的底子好,他初一早上就醒了,醒来便凝视窝在他身边的弟弟:“小珏,你让大哥很意外。”
礼珏睡眼惺忪:“啊?”
齐子挚摸了摸他的脑袋:“以后不要做傻事了,大哥不会抛下你的。”
礼珏看大哥活过来了,就放松下来,眼皮往一块黏,他还强撑着。
齐子挚被弟弟的可爱模样逗笑,他心里的阴霾,与身体的伤痛带来的颓废消沉都消散了不少。
“睡吧,大哥陪着你。”齐子挚轻拍弟弟纤瘦的后背,自己也睡了过去。
直到船开始剧烈起伏,外面的惊叫声此起彼伏。
齐子挚让弟弟躲在货舱,他吞了止痛药,慢吞吞地拖着腿走出去,很快他就回来了,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,还有一丝茫然。
最坏的局面出现了。
几分钟前,船长在驾驶室操作,他的精神状态很差,无法集中注意力。
旁边的副手比船长要年轻,身体也强一点,他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,缓了缓就在岗位上守着。新的一年,会有新的希望吧。
抱着这样的期盼,副手一眼不眨地监视雷达。
当雷达重新运行的时候,副手都忘了叫喊,他直愣愣地自言自语:“竟然是南向上……偏得太远了……”
副手无意识地用手比划:“只要去这个转向点,就能回到原来的航道……”
正当他回过神来,激动得要通知船长的时候,船身徒然上下颠得厉害。
接着就是同事们的惊叫。
等他透过对讲机询问才知道,前天夜里的一震的确只让一个仓破了,可是有好几个仓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暗伤,肉眼很难发现。
如果浪不大没事。
可一遇到巨大的浪流,像刚才的那种一样,就全被顶开了。
船…………
要沉了。
警铃持续整整响了一分钟,带起了一股逃亡的味道。
船上不能待了,下海才有一线生机。大家必须尽快远离大船,一刻都不能耽误。
船员们奔到生活区,那里有救生艇。
本来船上放了两个,今年上半年有个破损了,船长一直说更换,都给忘了。其他人也没想起来提醒。
这条航线跑了很多次都没问题,他们大意了。
好在这趟有几个同事没跑,一艘救生艇能坐得下。
至于多出来的那个外来者,管不了。
所以从救生艇入海,到船员们穿着救生衣坐进去,这个过程里都平安无事,没人争抢打斗。
赵叔被老头打晕了丢在救生艇里,没顾得上茭白。
老头早就看出了他和茭白的关系不是呈现给外界的那样,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才没丢开他,又或许是带他一个是举手之劳,权当给自己和还没出世的孙子积德。
茭白没力气了,挤不上去。齐子挚和礼珏也不行。
三人要么伤得重,要么手无缚鸡之力,于是就有了他们坐在甲板上面,望着救生艇远去的画面。
“完了……”礼珏瞪大空洞的双眼。
齐子挚把他抱在怀里,安慰的话全闷在了破裂的喉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