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什陀眉头紧皱正在思忖,厉声道:“讲!”
“教主传话:“经在油中”。”
这乃是宁尘前世中流传一本鸿着中的典故,被他拿来混淆视听。罗什陀闻听此言自然一头雾水,忍不住问:“经?什么经?”
“晚辈实是不知,教主只此一句,说只要传给佛主,佛主自然领悟。”
罗什陀微转念头,随即哈哈一笑:“臭小子,尽拿些屁话诓我,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。”
这通天教主自修炼起便知自己资质普通,修成元婴已是天地造化。
化外之地魔修之间争斗残酷,他如履薄冰深谋远虑,才得以占据扎伽寺有了今日之盛。
宁尘这句胡话若诈一般人还有些许可能,于罗什陀却不过是使老的小小把戏。
然而让宁尘不解的是,罗什陀依旧没有对他用刑。
这有什么好收着的?换了我还不直接穿膛破腑来个凌迟之刑?这家伙等什么呢?
宁尘可不是受虐狂,想到此处自己都打了个哆嗦,只是这任人宰割浑不知结果如何的滋味实在难受,若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在手,他干脆就直接和这老鬼拼命了。
罗什陀缓缓起身,慢悠悠向宝座之后踱去。
他每走一步便有渣滓从皮肤上碎裂开来,行不过七八步,竟在地上落了一层的黑灰。
他干树杈子一样的胳膊从袖中伸出,抓住什么东西往后一拉。
宁尘身子猛地一挣,钉在地上的手掌剧痛起来,人却动不得分毫。
初央脖子上拴着一根束腰的绑绳,被罗什陀牵狗一样拽了过来。
她睁着一对水光盈盈的大眼,又惊又怕,一眼望着跪在地上的宁尘,浑身哆嗦起来。
宁尘双目起火,狠狠瞪向吊在一旁的慕容嘉。
“你他妈把我们卖了!?”
慕容嘉勉强抬起还能视物的那只眼睛,睫毛微微颤抖,她口鼻中尽是血沫,说不出话来。
罗什陀关节咯吱作响,缓缓坐回宝座,手指伸到初央脸前向下一指。初央连忙乖乖跪在罗什陀脚边,大气不敢喘一口。
罗什陀将枯手抚在初央头顶,轻轻捏着她的顶门:“小子,虽不晓得为何,但既然你这般把这凡女放在心上,我便许个诺给你。只要你把计都的谋划讲出来,佛爷我就将她赏你了。至于那边的贱人,也可任你处置。”
他口中所说的计都,自然就是魔教教主。
宁尘视线与初央相对,送去一缕安慰,可却终究安不下初央的心。
她如今满心迷雾,原本信奉的佛主变换模样,弄出这么一个地狱般的场面,心仪少年又给钉在地上,心头的是非黑白早就乱了。
宁尘叹口气:“魔高一尺,佛高一丈,佛主大能,晚辈不敢再隐瞒。我腹中乃藏有圣教法印一枚,以助教主听聆佛主的言语,好试探佛主深浅……如果佛主不堪一击,就可以图谋离尘谷之所属了。”
话自然是假话,可宁尘知道,现如今的形势之下,就得说对方想听的。
罗什陀心心念念圣教要谋他扎伽八部,如今被宁尘糊嘴一说,正合著他的推断。
魔教秘法向来诡奇,他先前没能在宁尘身上探到什么法印,倒也不疑有它。
罗什陀一抖一颤地踱到宁尘跟前,身上又撒了一地灰屑。
“哈哈哈哈!计都!你现在可听着呢?你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哇!”通天佛主对着那并不存在的传音法印狂笑起来,“好叫你知道,原本佛爷我油尽灯枯,不得已挑了那痴执之躯暂居。那躯壳虽有智缺,可我却是为了那房中术的好器物才选得的。这些年佛爷我精心酝酿圣胎,只为生得一具万妙之体再行夺舍。”
宁尘一番胡话,竟激出了罗什陀的真话。
他在慕容嘉宫巢孕育魔气,却不是为了什么圣子,而是要叫慕容嘉给他生些躯壳罢——要当圣子的是他自己!
“那痴执之躯最怕阴寒之物侵袭元神,你派人拿真水针偷袭,乃是一步好招。可你万万想不到,这《渡救赦罪经》远比你想的精妙。我依其梵唱成法,收聚八部近百万人之信力,元神巍峨不倒,回归这旧身如探囊取物。而你更想不到,你送来的不是一个奸细,而是一份大礼!”
罗什陀用拿骨嶙嶙的手掌拍了拍宁尘面颊:“你送来这小子,根骨惊奇,洽合我这一身双修秘法,却不需我再花费十几年育养万妙之体了!计都啊计都,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你想灭我扎伽寺,天都不许!哈哈哈哈哈哈!”
他妈的!闹了半天,这老东西要夺舍我?!怪不得先前不舍得用刑,分明是怕弄坏了自己的新肉身!
宁尘神识之强前所未有,抗上一两个时辰不成问题。
可他毕竟金丹期修为,又受制于人,罗什陀真要夺舍,定会以种种邪法炮制自己,自己哪里顶得住。
“你、你他妈骗人!我都招供了,你却不放我!!”宁尘破口大骂,只想拖延些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