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?”
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女友放下衬衫,“焦臣杭,你知道你在说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他声音发哑,忽然有些说不下去,“对不起。”
“焦臣杭,跟我分手以后,你不会再遇到像我这么喜欢你的人了。”女友近乎悲悯地看着他,说,“你只会遇到像你一样,心里永远藏着一个人,像木偶一样游走在世界上,但又不得不悲惨地跟自己不喜欢的人恋爱、结婚、生子的人。”
“不会了。”他苦笑,“我一个人,也很好。”
那个,他最爱的人,今生今世,已经永远地错过了。
剩下的人,他选谁,都是一样寂寞。
不如一个人过。
二零一八年冬,焦臣杭谈一笔合作,再一次,回到中国广州。
距离离开这里,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,岁月如此漫长,他在合作方家中,很不经意地,看到一副熟悉的油画。
那瞬间,万千情绪涌上心头,他猝不及防,被推进回忆的深海。
他仰着头,站在书房,所有的注意力,都被那副画作吸走。
右下角落款:
zhongyan。
二〇〇八年作。
它叫《绿锈》。
合作方为他介绍家中布置,走出去一段路,见他还站在原地发愣。
于是走回来,主动问:“怎么小焦,你对这画有兴趣?”
“这画。”焦臣杭难以移开目光,思绪被海啸般的回忆挤压,嘴上仍然只是说,“很特别。”
“这画啊,我一个老领导,他朋友家的姑娘画的。”都好久以前的事儿了,他也没避讳,笑道,“你说画得多好,那倒也没有,当时我就是想着,顺手做这么个人情嘛。能搭上我老领导的线,多不容易,你说是不是?”
焦臣杭沉吟一阵,没说什么,沉默好一会儿,问:“这幅画,可以割爱给我吗?”
合作方有点意外:“啊?你想要这个啊?”
“您当时是多少钱购入的?”焦臣杭低声问,“这么多年过去,画应该也升值了,十倍八倍,都是应该的。”
“倒也不是钱的问题。”合作方有点为难,“但这画,是我老领导他朋友的……”
他转头,对上焦臣杭的身影,话语一顿。
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书房内寂静无声,暖白的顶灯从高处投射而下,焦臣杭站在灰色的墙面之前,长身玉立,面对着巨大的画框。
有那么一个瞬间,合作方觉得自己眼花,他被这位年轻的技术总裁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的孤独感所感染,仿佛独钓寒江雪,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。
他心中浮现一个荒唐的猜测。
下一秒,只听焦臣杭又开口道:“画的主人,现在在做什么呢?”
这问题问得已经近乎露骨,合作方猜不准焦臣杭和钟颜是什么关系。
他们曾经是恋人吗?或者,老同学,老朋友?焦臣杭是否曾长久地暗恋一位天之骄女,穷尽一生,未能朝她靠近一步?
合作方在心中叹气,说道:“那不就新闻上说的嘛,刚结婚,联姻,跟一个巨富的次子在一起了。他们夫妻俩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,结婚几个月了,还经常被拍到一起出入各种画展,手挽手的,也不像摆拍。”
微顿,他试探似的,故作无意道:“总之他们过的,不是我们这种人的生活。”
焦臣杭长久地立在画前,每句话都好似听进去了,又好似没有听进去。
她过的不是他的生活,她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呢?
她有没有过上,她最想要的生活?
焦臣杭离开广州时,除去随身的行李箱,托运的包裹中,还多了一副八百万赎回的旧画。
飞机颠簸着穿透云层,他抵挡不住困意,睡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