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桃乐丝,听我说,”希尔达一手轻轻拨着陶乐思垂在脸边的头发,她低下头,额头几乎和陶乐思相抵,用一种哄诱小孩的语气说到,“听我说,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。你太累了,这让你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糟糕。你需要的是休息,好好睡一觉。”
陶乐思其实很想逞强地说,她不累,女神不需要休息,她不仅精神百倍,还能大闹天宫,根本停不下来。
可是希尔达说得没错,她感到疲惫和睡意向她席卷而来,或许比起在希尔达脸上啃来啃去,她更需要的是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沉沉入眠。
“真的,亲爱的,你现在必须休息。”希尔达拉着陶乐思的手,两人一同走到卧室之中。
陶乐思倒在床上,希尔达在床边坐下来,将床头灯调到一个合适的亮度。
“你希望我关掉灯吗?”希尔达问。
“不,就这个样子……就很好。”陶乐思说。
她暂时什么都不去想,她将乌利尔和克劳迪娅鲜红的翅膀,英格丽金色的头发,还有索莎娜黑色的瞳仁,这些色彩鲜明的事物用意识挤压进一个很小的角落。现在,所有占据她的心绪的,只有眼前昏暗的灯光,还有包裹在黑色如隐修女衣裙下的希尔达。
“我想喝水。”陶乐思说。
希尔达起身去给陶乐思倒水,但是陶乐思发现她端过来的水是直接从水龙头里接出来的凉水。
“我想喝热水。”陶乐思又说。
“你要喝茶吗?”希尔达挑起一边眉毛,她从陶乐思的手中拿过水杯,并没有丝毫愠色。
“不,我只是想喝热水,我喜欢喝热水。”
“我去找热水壶。”希尔达说道,走出了卧室。陶乐思抱着枕头,听见希尔达在外间走来走去忙碌的动静,她感觉到内心比刚才要平静多了。
“从现在开始,不准跟我说话,更不准煞风景,”陶乐思特别警告艾斯比,“你说一个字,我打你五亿下。我要好好享受这个时刻。”
“啊,我死了。”艾斯比回答。
总之,在花费了一点时间后,陶乐思终于如愿以偿喝上了热水。喝完水,她倒回床上,静静在灯下看着坐在床边的希尔达。房间里电压不稳,灯光时明时暗,伴随着光影变化,陶乐思觉得希尔达有时候美得摄人心魄,像是神情冷淡的水泽仙女,或是精灵,有时候又憔悴而苍白,如一个饱经风霜的哀愁的妇女。
为什么会爱她?
因为某种不知缘由的迷恋?因为若干次酒精所催化的衷心?因为信徒与神灵之间天然的相互吸引?
陶乐思没有答案。
“如果影响你睡觉了,我会把灯关掉。”希尔达转过头,看着陶乐思,柔声地说。
“不,这样的光刚刚好,”陶乐思说,“夫人,为我读一点什么吧。小说,或者是诗歌,什么都好,也许这样我会更快入睡。”
希尔达微笑了起来,她探过身,伸手拂了拂陶乐思额前的碎发,瘦削的手指轻轻从陶乐思发烫的皮肤上掠过去,好像是飞鸟的羽翼斜斜划过水面。
“我的女神,你是想听我读英语的诗歌,还是德语的诗歌?”她问。
“法语,”陶乐思说,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听你念法语。”
根据原著的设定,桃乐丝·恩格尔会一点法语,但是并不太好。如果希尔达用法语朗诵,陶乐思应当无法完全听懂。
“请慢一些读,夫人,”陶乐思说,“我喜欢听你发出的每一个音节。”
希尔达被陶乐思使唤来使唤去,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。她站起身,从梳妆台上找到了一本小册子,翻开其中的一页,低声朗读了起来。
陶乐思侧过身,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,听着希尔达用比她通常更加低一些的声音,与一种平和的语气,念起一首法语小诗,每一次停顿、每一个呼气声,都让陶乐思感受到希尔达某种的魅力,隐藏在黑夜之中,只能被她一人所察觉到的魅力。
陶乐思并不太能够理解这首诗的含义,毕竟她也不是为了练习法语听力。她只偶尔能够捕捉一些on、partais之类简单的单词,感觉这是一首浪漫的抒情小诗。
正是由于无法全然了解这首诗歌,希尔达的声音成了一种催眠的魔咒。陶乐思感觉到甜蜜的疲惫再度来袭,她闭上了眼睛,也许很快就进入了梦乡,也许还稍微迟了一会儿。
希尔达低声念完了这首诗的最后一句,她的尾音悄然落下,比雪花落到地面更为轻盈。但是这句话,陶乐思听得无比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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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爱你。
陶乐思梦见了下雪的天空。她的身体向上飘飞而去,一直飞到了云上,她踩着深灰的云团,迷茫地看着四周无尽的虚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