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来的时候,郭睿伸手扶额。
临屋,齐长平也没睡着。
相爷是过世了,但是他跟在相爷身边的时间很长,也隐约能感觉得出相爷同陛下之间有些超乎君臣间默契的心有灵犀……
相爷有妹妹,他是知晓的。
但这次陛下让大监亲自来送相爷的妹妹,他不会不多想……
当初相爷出事,他不在京中,但以他对相爷的了解,也猜得到陛下那日饮酒时内疚到那种程度,相爷应当是因为陛下的缘故过世的……
郭睿说,相爷的妹妹长得像相爷,但又不怎么像相爷。
郭睿说起的时候,他竟然能理解。
他同相爷走都近,相爷有时候的举动是有些……像女子……
但这些话他从未对旁人说起过。
他想起当初他要离京来西关的时候,相爷同他践行,那是他第一次同相爷一道饮酒,他当初喝多,想同相爷拥抱的时候,相爷为了躲开她,从楼梯上摔了下去,那时也是大监来接的相爷,说陛下在寻相爷……
那时大监扶了相爷上了马车,撩起帘栊时,他正好回头,远远看了一眼,仿佛是见马车中有人,他刚好看到那人伸手握了相爷的手……
齐长平从床榻上撑手坐起,他那时是喝多了,所以也一直想自己是不是恍惚了,看差了,但今日大监和郭睿的话,还是让他不由想起了那个时候,还有更早前,他一直觉得陛下和相爷之间的心心相惜……
他心中莫名有些猜测,因为对相爷的熟悉。
齐长平深吸一口气,又长叹一口气。
苑中的秋千上,许骄同岑女士坐在相邻处。
两人坐的秋千都微微荡着,近乎没怎么大动,只是坐在近处,许骄一直在同岑女士说话。
从她当初怎么被柏靳的人救走说起,也说到了她到了苍月,柏靳对她有救命之恩,让她留在苍月替他做事,但一人不事二主,她没答应,柏靳便让她做不同南顺和宋卿源冲突的事,所以她这两三年在苍月做了郡守,国子监司业,祭酒,还兼任了工部侍郎,还在白芷书院和国子监讲课……
从郭睿离开起,母女二人就一直在一处说话,没有离开过苑中。
苑中冷,就一人多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。
早前就说要一面荡秋千一面说话,眼下,都似默契一般,谁都没说要离开秋千去屋中。
其实,一整晚,大都是许骄在说话,岑女士在听。
许骄早前也会偶尔同岑女士说起朝中遇到的事,岑女士也会像眼下这样细致得听,中途有好几个瞬间,岑女士鼻尖莫名微红,恍惚觉得好似除却眼下在西关之外,都像极了从前在京中的时候,仿佛时间从来不曾溜走,一直在原处。
岑女士伸手摸了摸眼角。
许骄慢慢停下来,“娘……”
岑女士已经流过几轮眼泪,眼下应当是高兴的时候,岑女士叹道,“没事,娘就是太高兴了,你继续说。”
许骄却停下了。
岑女士看她,温和道,“娘想听你说。”
许骄笑道,“那一人说一会儿,我说了这么久了,娘,该你说了。”
岑女士破涕为笑,喉间轻轻哽咽道,“见过陛下了吗?”
许骄没想到岑女士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宋卿源……
许骄颔首,“见过了……我在苍月遇到过他,他也来苍月寻过我……”
岑女士似是想起什么一般,忽然问道,“我记得陛下这两年年关,一年在庆州,一年在滨州,但都不在京中,可是都同你在一处?”
许骄愣了愣,似是没想到岑女士会猜到。
许骄木讷点头。
“难怪了……”岑女士微微垂眸,而后又抬眸看她,语气温和笑道,“陛下这两年年关都让人送了书信给我,说柳暗花明,兴许你还活着……”
许骄微怔,又忽然反应过来,宋卿源是不想娘担心,但又不好直接说破,所以才会隐晦提起。
许骄道,“娘,其实我来过西关看你。”
岑女士微顿。
许骄鼻尖微红,“我远远看了你两日,后来从西关回苍月的路上,遇到宋卿源去朔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