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叙依旧哭个不止,李却又劝慰他几句,他才渐渐停息下来。
而后李却才又说今晚的正事。
“朕知道你心里有人,也知道你心里之人是谁。但是李叙,朕要告诉你,你与他玩玩便也罢了,若是动了真心,赶紧趁早绝了此念,免得日后生出麻烦。”
李叙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,今晚之事,一件比一件糟心,他有些遭不住。
他不言声,李却又接着说:“我朝民风虽开放,男风却入不得世俗,你见朝中有几个官员敢明目张胆纳男色,便是有,也是私下玩玩,对象多是家里的娈宠,身份地位本就不对等,又何来情爱一说。”
“你舅舅那样的倒是个例外,可即便如此,他也付出了惨痛代价,妻子郁死,父子反目,他心里怕是不会好受。你是下一任国君,李氏江山还要等着你的子嗣来延续,你便是不娶宋家女,也会有张家女王家女等着你。只要你做了大靖朝皇帝,便由不得你不娶后纳妃。谢忱身为高官之子,又是家中独子,你忍心他像个女子一样居于后宫等着你的宠幸?便是你忍心,你的老师谢尚书能同意吗?”
这些话如针扎一样扎在李叙心上,李叙痛心不已,他抬起脸说道:“臣弟不要做皇帝,不是还有四弟吗?皇兄可以把皇位传给他。”
李却被他的话气得直想扇他一巴掌,可还是忍住了说:“朕的寿数有限,怕是只有这一两年,或是一年都不到。李适年幼,贪玩心重,他怎么能坐的住江山。而且,这皇位是父皇要你坐的,不是朕,要说你找父皇说去。”
李却已是气极,偏李叙跟着了魔似的,说出的话也是魔性十足,气的李却险登极乐。
“那臣弟便先坐着,等四弟长大了,能坐的住的时候,臣弟再把皇位传给他。”
“啪”一声,李叙脸上挨了一巴掌,李却指着他骂道:“混账东西,为了一个男人,当真是疯魔了你。”
李叙吓得赶紧跪伏地上,再不敢顶撞。李却捂着嘴咳嗽个不停,咳的太厉害,一口鲜血吐在了锦帕上。
正好李叙抬眼瞧见这幕,顿时吓得大惊失色,话也有些哆嗦:“皇兄”
李却抬了抬手,声音十分微弱,却又带着几分威严,“跪好了!”
李叙哪里还能跪得住,正准备起身给皇兄倒杯水时,门就开了。
进来的是高顷。
高顷一直都守在门外,没有皇帝的命令,他不准进来。然而房里咳嗽声太重,他预感不妙,也顾不上皇帝的话,直冲冲就闯了进来。
进来时正好撞见皇帝咳血,可把他吓个半死,忙从怀里掏出一颗救心丸,倒了水喂给李却吃下。
一边给人抚着胸口,待人喘顺了气,他才忙又跪下,哭道:“万岁爷,夜已经很深了,有什么话您明天再与翌亲王说也不迟,何苦遭这一茬罪来。”
皇帝身体不好,平日里这个时辰早睡下了,今日是为着等翌亲王才一直熬到现在。那翌亲王也不知犯了什么事,竟把皇上气的咳出了血,若是他晚进来一步,皇上怕是有性命之忧。高顷心里怨恨着翌亲王,嘴上不住劝说皇帝早些歇着去。
许是嫌他烦了,李却声音里满是不耐:“行了,朕已无碍,你先出去,朕还有话没与翌亲王说完。”
那高顷惯会看人眼色,皇帝话说到了这份上,他也知道自己坚持下去无甚意义,只好默默退了出去。
很快,御书房里又只剩下李氏兄弟二人,却没了方才的风声簌雨,房里很安静,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,再无其他。
李却情绪也早已平复,身上也舒坦了些,他与李叙好声好气道:“你就是被朕给养坏了,朝政之事一点不通。你可知皇位频繁更换意味着什么?每一次新帝继位,朝廷都要来次或大或小的动荡,若是给有心之人乘了间隙,趁机作乱,怕是江山不保。”
见李叙不吭声,他又接着说:“今日朕便把话说死了,你不娶宋家女朕也不逼你,但是朕还会给你婚配其他官员家的女儿,你若不愿,大可来找朕。最好你现在就把朕气死,明日你登基做了皇帝,爱娶不娶,再不会有人管着你。”
李叙也不答话,只是哭,哭了好久,他才说:“臣弟不负皇兄,不负父皇,不负李氏江山,只能”
他哭的很是伤心,哽了一会儿,后面几个字才说出来。
“只能,负了他。”
今日从酒楼出来之后,他带谢忱去了城外的一座花山,山间开满了虞美人花,漫山遍野,火红似花海。
就是在那里,他向谢忱坦明了心迹,谢忱也接受了他。如今才不过几个时辰,这份令他悸动不已的爱,就这么夭折了。
就这样,无疾而终。
李叙伏在地上,泣不成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