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盛安亲自去谢府传的旨,谢玉折接了之后,什么也没说,什么也没问,好似根本不知道朝上发生的大事一般,倒是让高盛安忐忑起来。他回宫后如实和姜照禀报了谢玉折的态度,姜照沉思半晌,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。但是后来几天,谢玉折也没耽误做正事儿,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,先不说效率如何,左右是没出现过什么因某某官职所究无人而引发的乱子。韩宣这几日没去文宣殿授课,也是在配合谢玉折忙活这些事儿。这日终于有了闲暇,他到御书房拜见,话也不说一句,进门就跪在了地上。姜照手上动作未停,缓缓翻看着奏章,十分淡定道:“朕是没有看错你,知道你即便是心里有怨,也没有耽搁给朕做事儿,这次确实是朕对不住你。”“微臣要的不是陛下的道歉,微臣也承受不起。”韩宣磕了个头,看起来还算冷静,“微臣只是想要向陛下讨个缘由。”姜照手上一顿,放下了奏章抬眼看他,“能有什么缘由?朕的确就是不喜欢男子而已。”“这几日风风雨雨传遍了京都,陛下久居深宫,自是看不见也听不着。”韩宣同她对视,叹了口气道:“谢大人为了朝堂上的事情,的确是承受了不少压力,一开始接了圣旨就被人说是贪恋权势,后来传闻陛下喜欢的正是他的女儿,他所做的一切,又成了包藏祸心。”姜照蹙起眉,问道:“他知道了?”韩宣点点头,“何止是他知道,满京都的人都该知道了,人们不敢妄议陛下,就只能去嚼他的口舌,近日来谢府女眷都是不敢出门的。”说到这里,韩宣皱起眉,更有了埋怨的意思。“陛下行事放肆,可以不顾天下人的眼光和言论,但谢大人何辜?假若他真是卖女求饶、贪恋权势的人也就罢了,但微臣这几日与他相处,观其所行所为,莫不是为了大局着想,他如果真是有半点私心,最该是不要踏入这趟浑水。”“是朕对不住你们。”姜照垂下眼帘,动了动手指想要把手中拿着的奏折撕掉,犹豫过后还是忍住了。她把奏折扔去一边,图个眼不见为净,又对韩宣道:“你别跪着了,咱们君臣之间,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?韩卿,你该知道,在朕心里你才是定海神针。”韩宣神情微动,纵然知道她是有些故意示弱收买人心之嫌,但是君臣三载有余,姜照待他确实恳诚,二人除了君臣的身份,也算得上是志同道合、肝胆相照的友人。他心里明白,无论从大义或私心,自己当初既然选择了这个主子,就断然不会与她割席,更何况,他这位主子除了太过任性了一次,也的确没做什么错事。于是他稍加犹豫,还是顺从地站了起来。姜照又为他赐座,君臣二人谁也没有再提那件让人头痛的事情,而是说起了朝堂近况。亏了这些年的未雨绸缪,韩宣带出来的可用之人并不算少,虽然乍一上任有些生疏头疼,但总不会比朝中无人的情况更差。而且韩宣打了包票,只要时间足够,他的学生不会比原来的人差。姜照点了点头,道:“户部、刑部、吏部、礼部,现在都是稳的,兵部徐定远虽然对朕有了些微词,但是舅舅给他下过死命,他只要在任一日,就不会站到朕的对面去。至于工部,徐闻是个聪明人,只要赵家站不住了,他自然知道该往哪里倾斜。”韩宣问:“陛下还不打算把元帅已经去了边关的事情告诉徐尚书?”“他很快就会知道了。”姜照抬手揉了揉眉心,想到边关,又觉得有些发愁,“天越来越冷了,蛮人也越来越躁动,舅舅的意思是等咱们这边粮饷军备到位,可以出其不意地主动发起进攻,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,你也知道朕不懂这些,还在犹豫。”“陛下既然不懂,就全凭元帅做主就是。陛下守住朝堂,就是守住天下,边关军务,没人比元帅更懂的了,他要做的决定也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”“朕不是对舅舅的决定持疑,只是忧心边关百姓,能不能好好过个冬。”虽说君王高坐庙堂,难见百姓疾苦,但经过上回黎州灾情,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还历历在目,如果说地震属于天灾,那战事,也只能是人祸。战鼓一响,血流百尺,前方将士以身为盾,保家卫国,后方百姓亦受生死威胁,担惊受怕,姜照每每思及于此,总是觉得两难。韩宣道:“微臣明白陛下的犹豫,但是蛮人生性好战贪婪,即便我们不主动进攻,他们也不会放弃入侵,到时候若是反应不及,受难的百姓只会更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