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知道哎,舅舅元神被封,能聚起一丝法力联络上蛟叔已经很不容易了,只传了一句话。”小玉惭愧地嘟了嘟嘴。“那可完了……”沉香焦虑地绕开小玉在空间不大的铺面里踱了两步,烦躁地摩拳擦掌,“全完了,全完了!说好了帮舅舅助攻下敖姨母的,现在出师未捷舅先娶,叫什么破事啊?”“你不生敖姨母的气啦?”“敖姨母自己也是受害者,我当时不该当着她的面发火,哎一码是一码,我正愁着呢,别打岔,出师未捷舅先娶啊!”沉香苦兮兮地岔开两指在自己双眼下虚划了一把,“长使外甥泪两行!”……斜阳渐落,残照当楼。一个小沙弥捧着一盘豆子闷头往前赶,连面色铁青的白象王正戳在前面冷眼等着自己都没瞧见,一头撞了上去,满盘豆子白雨跳珠似的乱蹦了一地。白象王抬脚踹了小沙弥一个跟斗,“偷这么多豆子干嘛去?不思物力维艰,尽糟蹋粮食!”“白、白、白象王,小的听说山下有在花轿里撒谷扬豆的风俗,正想给娑婆使那边送去……”“我呸!小小年纪屁都不会倒先学着溜须拍马,你真当咱们是红白大操了?那是圣姑寒碜张百忍呢!还有那个平地里冒出来的娑婆使,具体什么来头我不清楚,多半是被黑莲反噬的叛教弟子,懂不懂?别捡了,该干嘛干嘛去!圣姑教令,酉时一刻全教不当值的弟子都在雷音寺前佛光台列队,这都什么时辰了?”小沙弥还算机灵,一下子领会到白象王这是在保全他,不想让陆续过来的弟子们看见自己捡豆子,因为这事要是真拍到圣姑马腿上,自己九条命都不够罚的,忙连连告罪退开。酉时一刻,黑压压的教众整整齐齐聚在开阔的佛光台场地上,分开两边相对而列,中间留一条二十步宽的长道通往雷音寺大雄宝殿。黑莲宗尚左尚西,左侧从北往南依次是黑裟菩萨和灰袍沙弥,右侧从北往南依次是黄衫诸僧和投靠无天的各路妖众代表,另有地位较高的使者专门列在北头。酉时二刻,杨戬被赢妖、睛历二使亲自“护送”到了佛光台南面,正看见一顶漆黑小轿从西面悬空浮来,在自己面前三丈远处落了地。夕阳的余晖镀在轿上,仿佛一件传世的名贵陶器。看见杨戬擅自迈动步子,睛历抬手拦住了几乎上前把人拽回的赢妖,附耳低声道:“就押送到这儿吧,谅他也翻不出花来。”赢妖是个相貌无奇的女妖,并未像睛历一样戴着黑金面具将自己包裹得神神秘秘,鹅蛋脸配上小家碧玉的柳眉秀口,颇有几分慈悲菩萨的面相,只是不知在修炼中经历过什么折磨,面上的沧桑全写在略显松弛衰老的肌肤上,吊梢眼里满是精光毕露的凶神恶煞。“睛历使提醒得是,按圣姑的意思,倒也不怕他们翻出花来,翻的花越大越好。”睛历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略略含笑表示认同,而后随赢妖一起入列,观摩这场专门做给教中暗藏的各路眼线的大戏。凤云瑶特意召集教众列队,除了制造声势,也是给那些天廷线人往外报信的机会,因此这些观众一点都不尽职,各个神情肃穆如同石像,黑压压堆了一片更像共赴一场沉痛默哀的追悼会。前一日杨戬几乎毫无反驳就答应了凤云瑶这个异想天开的婚礼,只当这是一个连掩饰都不屑做的陷阱,满场伫立的黑莲宗弟子更把原本佛光普照的灵鹫山熏成了人间地狱,他和敖寸心都不过是这地狱里挣扎求生的一双旅人,只求觅得一线生机,携手重见天日。而当他亲手掀开如同盖尸布的轿帘的一刻,当他与神情漠然的敖寸心视线相汇的一刻,当他扶着仿佛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她迈下轿来的一刻,他就听不见两侧诵经如招魂的鬼音了。他还没得到龙王的求亲答复,还没到西海给自己提亲,更没有走到纳吉纳征那一步,就先牵起了她冰凉的手。他再也不想放开了。反正也是要按凤云瑶的安排走一遍过场给三界看,如果假戏真做呢,寸心情不情愿?杨戬转头往巍峨高耸的雷音寺望去——也不知佛家弟子找到如来佛祖的转世灵童了没有,自己今日不得已在灵鹫山圣地造次,不是为了欲,而是为了爱,如来佛祖慈悲,想来不会怪罪。至于寸心,只是一枚可怜的棋子,佛祖如仍有知,也定会理解的。雷音寺大雄宝殿二楼的栏杆旁,凤云瑶俯瞰山河一般独立当中,将佛光台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。“我要让三界都知道,二郎真君为我教义所动,娶我教第三使为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