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秋进来之时,顾斐正抱着丸子小心地替她整理衣冠。他携带一身风雪,一把将顾斐扯开,亲自跪在了丸子的面前。
丸子的灵体端坐在窗棱之上,目光落在沈清秋的身上,忽然闪了一闪。
这厮灵体有些……
丸子从窗棱一跃而下,正准备贴近去仔细看看。就看到沈清秋骤然起身,丢下一句‘你照顾好陛下,我要亲自去查’。然后脚尖一点,轻飘飘地消失在内殿。丸子本打算追上去,却发觉自己无法离开凤九天身体太远,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清秋消失。
顾战是这个时候到的,人才到外殿,就使了宫人来报。
顾斐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丸子的衣襟,又亲手替丸子梳理好头发,安安稳稳地放入沉香木棺之中。嘱咐好禁卫守好内殿,他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,去见顾战。
他人才一走,床榻之上突然传来了响动。
丸子一愣,飘至床边。就听到自己床榻最靠里的那面墙里发出了咔咔的声响,然后从床底下爬出一个身影。是凤轻语。
丸子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晋阳宫底下有密道。
事实上,凤轻语在经历了顾斐发疯之后,忽然意识到意识到此情此景,她根本没办法当众拿出禅位诏书。凤九天才遇刺身亡,她就取出禅位诏书,等同于此地无银三百两。可既然已经花了大代价干掉凤九天,那这皇位就应该是她的。拱手让人,让另外两个无论谁白占了她的便宜,凤轻语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。
她琢磨着,只要这诏书不是她拿出来,而是朝臣们亲自在凤九天的寝宫发现的。那便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来!
这般想着,凤轻语将怀中诏书藏到一个好似很隐秘其实很容易发现的地方。她站在一旁,左思右想,又换了好几个地儿。但无论哪一个,凤轻语都觉得有些难发现。怕耽搁太久,被老二老三摘了葡萄,她干脆做了极明显的提示。
丸子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她做着一系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安排,白眼翻到天上去。可转念一想,自己居然被这种人一刀杀了,立即又自闭了。
凤轻语自觉安排好一切,不敢多看一眼床榻之上的血迹,哆嗦着又从密道爬回去。
顾斐和顾战联手,排查起来更加严密。
但不知是晋阳宫的密道太隐秘还是怎么,两人将晋阳宫内外都翻了个遍,都没能发现密道的入口。丸子在一旁看得心急,却苦于没人听到她的声音,一次次看着他们与真相失之交臂。不过密道入口没找着,禅位诏书却是一找一个准。
顾斐看着诏书上禅位的名字,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。
顾战还在敲着木床,扭头看顾斐歇斯底里的笑容有些心惊:“顾斐?”
“父亲,”顾战捏着诏书的手手背青筋根根暴起,他笑得比哭还难看,“我忽然觉得,陛下遭遇此等不测,怕是与我有关。是我,约莫是我害了陛下……”
顾战心惊肉跳,立马冲过来捂住他的嘴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
顾斐却快被灭顶的自责溺死,他将手中的诏书递给顾战。
顾战将信将疑地接过去。飞快地扫完,面上露出一种类似于荒唐和无语的神情:“陛下就是将天下拱手相让给南宫充,也不可能禅让给她。她到底得对自身认知有多大偏差,才会觉得伪造这份诏书,会有人相信?”
“事实上,陛下出事当日,我便将整个内殿翻了个底朝天。这个地方,我至少翻了三遍。”顾斐笑容渐渐扭曲,眉宇之中疯魔神色再现,吓得顾战心口巨震。他却不在意,继续道,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诏书送进晋阳宫,父亲,怕是有密道。”
顾战忆起床榻的怪异,他脸色一肃:“跟我来。”
正当顾氏父子俩正在为密道入口翻找,凤轻语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软禁宫殿。
这行宫的地下密道,是凤轻语幼年时派人暗中挖的。除了她,没人知具体的构图。她想到不久朝臣们便会发现诏书,将会迎她为帝。凤轻语便激动的浑身发抖。终于轮到她来大展拳脚了。她凤轻语,必定开创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!
凤轻语愉悦地哼着歌等时,沈清秋进入了凤轻语的寝殿。
丸子出事的消息传来,他第一直觉便是凤轻语。在四公主府这段时日,他不仅获悉了凤轻语的野心,知晓了她私下里的所有卑劣手段,更清楚她对丸子如跗骨之蛆的嫉妒和恨意。虽说不大相信丸子会栽在她的手中,但事实便是,女皇驾崩。
沈清秋不清楚自己现如今是什么感觉。他并未像顾斐那样疯魔,事实上,他非常的清醒。他二十三年从未像今日这般清醒地想杀掉凤轻语。
果然,他才一踏入内室,便嗅到了一股不属于整间屋子的血腥味和焦味儿。非常淡,一般人根本嗅不出来。但沈清秋素来对香料气味儿一类的东西敏锐。哪怕凤轻语已经用很浓厚的香味遮掩,他还是找到了气味的源头。
沈清秋看着沾了血迹的墙缝,目光在一旁的木架子上扫视。
须臾,握住了一个看起来格外圆润不起眼的镇纸,缓缓地转了一下,咔嚓的声音响起,墙壁上出现一道门。
幽冷的风吹过来,一阵浓烈的血腥味。
沈清秋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血色,呵,找到了。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