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枝倚在柱子上,看着他不住地乐。程漆“啧”一声,拎着柴禾走过来,一伸手往她头上插了个什么。陶枝眼睛往上瞟,连忙去摸:“什么呀?”他一只手拎着一大捆柴,另只手上却捏着一朵娇嫩的小黄花。别在她乌黑发间,映着她白皙透亮的脸,俏生生的。程漆的手落到她脸颊上捏了捏:“后山都开花了,回头带你去看。”陶枝打掉他沾着木屑和土的手,抹一把脸。然后摸了摸自己发间的小花儿,又拉起他手往屋里走:“那……再等一阵儿会开的更多?”换了住处,程漆还是照常去武馆,看了几封刚发回来的暗报。过一会儿,梁萧敲门进来:“哥,搬完了?”这事梁萧知道,程漆点点头:“嗯。”“上次我去宫里,”梁萧蹙起眉,“那位让我盯着你……他们知道了?”“暂时没有,”程漆摇摇头,看一眼他脸色,“行吗你?”他虽调息了几日,但脸色还是发白,程漆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搞的,眸色深沉。“哥……”梁萧踌躇着,低声问: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程漆抱着胳膊,食指点了点胸口:“先想办法解开。”“从没有人能解开,就连师父……”“师父带了个人回来,”程漆道,“知道北楼比我们还多。”梁萧略一迟疑:“这能行吗?”程漆表情认真:“这人说有一种方法,我觉得可以试试。”在没成功之前,程漆不愿意说太多,他摆摆手,一点桌上的暗报,“最近南边挖河的地方闹,京城里也不太平,几个大的商会已经打算联手抵制宝钞……赶的时候挺好。”梁萧明白他的意思,越乱越好,才更方便他们搅浑这潭水。九州以内,这南来北往的消息,就会先经过北楼,这是连隆宣帝都未曾料想过的。实际上南方的情况远比朝臣知道的更严重,一场春汛下来,两岸的庄稼地全淹了。原本汉子们就被迫挖河不能回去种地,这下连地逗毁了,一个个都疯了。消息先在北楼滞留了几天,然后才传入朝堂间,可这时南方的情况已经有些无法掌控了。到时候隆宣帝必会启用最有效的北楼,南下镇压,而镇压到什么程度,怎样把火烧向京城,这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。……这是他们的机会。宫里的确焦头烂额。刚刚退朝,隆宣帝满脸黑沉的怒气,一言不发地回到御书房,袖子一甩扫掉了桌上的摆件,稀里哗啦碎了一片。宫女吓得发抖,却不敢出声。这些贱民是要反了天!隆宣帝眉心紧皱,思索着该怎么处置这些造反的贱民。门外太监的声音响起:“陛下,苏大人求见。”“进。”苏酒走进御书房,看见一地狼藉,笑着弯腰:“陛下何须动怒。”隆宣帝看他也不顺眼,冷冷道:“爱卿不知为何?朕把运河交给你,你就给朕办成这样?”苏酒连忙认罪,哄得隆宣帝脸色稍霁之后才道:“那些草民贱如蝼蚁,让他们见点血,哪里还敢造反?”隆宣帝点点头,便招手:“传令北楼——”“陛下,”苏酒适时道,“楼主现在应是新婚燕尔,想是没有时间。”隆宣帝眉尖一跳,上次的事不了了之,他到底没见着那位夫人,现在经他提醒倒是想起来了,冷哼一声:“朕没搅了他的亲,已经是朕仁慈。”“说的是,”苏酒笑着,然后似不经意道:“前一阵我有幸偶遇了楼主的夫人,终于明白了楼主为何对她如此倾心——”“哦?”隆宣帝眼睛一眯,“难道是格外貌美?”苏酒笑着摇摇头,眼里闪过精光:“因为这位夫人,竟是个身怀奇术之人……”—搬到山中竹屋的第二天,程漆说家里要来客人,是他的师父。陶枝知道,程漆的师父便是前一任的北楼楼主,关于他的传闻已经十分遥远,但仍让人有些畏惧。但她知道程漆的师父是站在他这边的。程漆要做的是大事,她不懂,帮不上什么忙,便去小厨房泡上茶。过一会儿,她听见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,忙擦干手走出去。刚到院里,陶枝忽然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怪香,一回头,看见那个老叫花子蹲在不远处,笑眯眯地看着她。陶枝吓得心脏一停,失声叫了出来:“啊——”程漆听见,瞬间扔下苏兆言,风一样刮到她跟前:“怎么了?”陶枝慌忙躲进他怀里,语无伦次道:“我、我之前忘了跟你说,他、他……”程漆搂住她,往身后的老叫花子身上看了一眼,沉声道:“前辈,你吓她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