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奈换了个姿势,却没想到课讲完了,季先生凤眸冷冷瞥,提了箱就走,站起来,身高足有九尺,大步流星,带过阵冷风,难怪孙茂畏他,她都差点从树上给刮下来!忙扒拉着树杈跃到了高处。
“阿离,”孙茂想起自己躺在床上,不能相送,便忙嘱咐道,“送送季先生。”
阿离点头,哒哒地跑了出来,没赶上季先生,却迎面撞上个娇滴滴的美艳女子。阿离惊,想后退已晚了,让这美艳的女子擒住了手腕。
美人侧眼打量她眼,笑道:“阿离,你来帮忙与我。”
“这……这不好吧,苏姨娘。”阿离看着她,嚅嗫道,“我、我是公子的丫鬟,您有什么事,怎不找自己的丫鬟。”
说罢,猛抽了下手,没抽出来。苏姨娘攥着她的手不放,可怜巴巴道:“奴家是个村姑出身,没有丫鬟。都是家人,看你伶俐,叫你帮帮我,怎么都不愿意?”
阿离被她拉着拖着,步三回头地带到了苏姨娘的房间。
苏奈闩上门,丹凤眼微挑,回头瞥。
阿离不安地站在屋里,拿眼角紧张地看着四周环境。她身上穿的仍是昨天那件黄裙,袖口如喇叭花般皱起,裙摆也层层叠叠的,小小的脚踩着黑色布鞋。
苏奈又将她从脚打量到头,圆圆的眼睛,小小的嘴巴,对双螺髻,发髻上点缀着亮晶晶的几片珠贝,倒是很别致。
正看着,阿离着急地抬眼:“苏姨娘,我还要去给公子递话呢,耽搁了公子课业可不好!”
“不急。”苏奈把拽住要往门口跑的阿离,笑道,“公子生病了,就要多休养才能好,都下课了,还要做课业干什么?你也不怕累着公子。”
阿离咬了咬牙,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:“苏姨娘,您叫我帮什么忙,便开口吧。我做完了,尽早回去。”
“哦,也不是什么大忙。”苏姨娘妖妖娆娆地笑,掀开帘子,卧在了床上,“为了在寿宴上跳舞,练了好几日,腰酸背痛。自己按不到,也没有贴身丫鬟伺候,只好麻烦你来,给我按按背。”
阿离面露难色地看着她。
这风骚的苏姨娘不知何时褪了半边衣裳,抖出白花花的背脊,手背撑着脑袋,还笑着睨过来,娇滴滴道:“茂哥儿常年伏案,你做了这么多年贴身丫鬟,定是时常给茂哥儿按肩膀的。快来呀……”
阿离只得硬着头皮爬上床,挽起袖子,低头瞥,不由得怔住。
苏奈发髻上那根银莲簪就在她眼皮底下。那花瓣里钻出了长条截透明的虫子,长长的触角和足起疯狂地朝她摇晃着,似在无声地控诉什么。
阿离蹙眉,食指竖在唇前,侧眼观察着苏奈的反应,慢慢地,悄悄地伸出手掌,海虫身子拱起来,就要往她手心里钻,眼看就要碰到了——
苏奈反手抓,便将那簪子摘走了去,海虫“嗖”地下钻回了簪子里。
苏奈摘掉所有的首饰拢在枕下,将散下来的浓密的黑发捞到了肩膀前面,这才舒舒服服地摊在了圆枕上,打了个哈欠:“用些力气。”
芊芊十指握紧了又松,在眼前化作了龇着指甲的狐狸爪。会儿,等这小丫鬟给她按完,就爪子拍昏她,看她原型是个什么东西。若是个人,刚好变成她的样子回去,趁着孙茂受伤卧床,采补了她,挖了公子的心,岂不是正好?
正美滋滋地想着,猝不及防,感觉背上痛,好似被人烫了个洞。苏奈“哎呦”声,身子缩,下意识地翻身打滚。待意识到床上没火,猛坐了起来,使劲地用手摸背后,指尖抚过的地方光滑,并没有什么伤痕。
狐狸骂骂咧咧了会儿,摆开尾巴回头,床上已没了人。
阿离不见了,窗户大敞着,露出半个月亮。
苏奈就地滚,衣裙着身,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出,左看右看,院里没有阿离的影子,甚至连个脚步声也听不到。只剩下虫鸣阵阵,竹丛正摇晃的簌簌声。
苏奈头顶的灰瓦屋檐上,抹白色衣角随风飘摇。
圆月之下,名美貌的童子坐在屋脊上,轻薄的灯笼裤被风鼓起。他额心有点朱砂痣,神色庄静,垂睫下望,身旁的花篮里,翻腾着尾跳来跳去的金鲤。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