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昀道:“在下陆昀,安夏侯府人,找贵府刘老爷有要事协商。”
门子自是不知道什么安夏侯府,但他一听侯府的名头,本能觉得得罪不起,便跑着禀他家老爷去了。
不一会儿,一个身穿紫褐色锦缎衣服的男人朝这边走来。男人身材肥硕,大腹便便,一看就知平时吃的油水好。
陆昀心想,这便是刘老爷了,青螺被卖给这样的人,真是糟践了她。
刘老爷满脸叠笑,迎出来道:“老夫竟不知侯府的人光临敝舍,有失远迎,有失远迎哪。”
其实他也不知来的究竟是何人,但听门房的说是安夏侯府的人,刘老爷曾与京中友人叙聊过,京中权贵云集,安夏侯府他略有耳闻,但从未与其打过交道,不知他们家的人怎么就找上他了。
“两位公子屋里请!”刘老爷将二位请到屋里,陆昀说明来意,刘老爷脸上的笑容逐渐沉了下去。
“我竟不知她是你的丫鬟,更不知她有孝在身。”刘老爷说。
陆昀心里冷笑:“那刘老爷现在知道了,也该把她交出来了。听闻刘老爷乃举人出身,想必《大夏律例》比我熟悉的多,居丧期间不允嫁娶,刘老爷若是强留,那我们便公堂见。”
刘老爷扯扯嘴角,皮笑肉不笑的,“陆公子这是哪里话,不过是一个婢妾,我有什么好强留的,陆公子若是喜欢,老夫送给你便是。”
说着他叫人把青螺带出来。青螺头上缠了条绷带,其上有血迹渗出,整个人无精打采,宛若行尸走肉一样。
陆昀见了不免惊怒,他质问刘老爷:“这是怎么回事,你们虐待她了?”
刘老爷便说:“是她自寻短见,若非我拦着,她早就命没了。”
青螺只盯着陆昀看了一瞬,很快就垂下头去,一声公子怎么也叫不出口,泪水已经决堤,哗哗哗流个不住。
而刘老爷之所以这么快就应了放人,一是因为来要人的是安夏侯府的人,他不想因此事闹出是非与安夏侯府结下梁子。
二个实则是他这次纳的这个妾完全不受教,昨天被抬进来的时候人是昏迷着的,傍晚时分醒了闹着要寻死,昨儿夜里他将人绑着才圆了房。
早上起来又接着闹,若非下人拦着,她可不止头上一个血包这样简单,怕是早就见阎王爷去了。
刘老爷实是气愤,早知纳的是这样一个刚烈女子,当初他怎么也不掏那五十两银子,着实买一顿晦气。
陆昀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罩在青螺身上,又与刘老爷说:“你那五十两银子稍后我托人给你送来,还烦请刘老爷将她的身契予我。”青螺被卖嫁给刘老爷为妾,身契自然捏在刘老爷手上,刘老爷也不作难,叫人取了给他。
陆昀一拱手,就要带着青螺离开。刘老爷却喊住他:“陆公子,老夫今日给了你份薄面,还望你不要忘记了才是。”话中含义陆昀一听就听出来了,刘老爷是说有恩于他,要他日后报答呢。
可放身青螺不是理当如此吗?青螺有孝在身,按律卖嫁逼她为妾纳她的人都该被施于杖刑,并将其归还娘家。
刘老爷却将其当作了恩惠,要他日后报答。陆昀有些厌恶,并不搭理,带着青螺离开了。
不过有一点倒让他稀奇,他原想着要在刘老爷这里耗好久才能将青螺要回,没想到刘老爷十分识相,一点也不作难就将青螺给放了。
出了刘家大门,陆昀扶抱着青螺上了马背,紧接着他自己也翻坐上去。
跟他一同上马的程观添就道:“陆昀,你把斗篷给了她,你冻坏了怎生是好。”
陆昀心里高兴,难得调侃他一句:“表弟都知道心疼表哥了,既怕我冻坏,你把你的脱了给我好了。”
然后就遭来程观添一顿骂:“咋那么不要脸呢你,你倒比我金贵了?我的衣服给了你,冻坏了我,你赔的起吗?”
陆昀没再理他,小腿一夹马腹,马儿就小跑起来。
而这时,天上竟飘起了雪花。
先还是零星几片,慢慢就如鹅毛一样,越下越大,不消一会儿,大地就铺了层白色。
马蹄踩过,雪地里留下一串串印子,很快就又被雪覆住。
天地苍茫,又至小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