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信附上了一个带有焦痕的木质小水壶。左护法接到传信,认出那木水壶是江无昼的常用之物,两眼一黑,险些当场晕厥过去。他思来想去,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咬牙拟写了一封密报,命人快马加鞭送到晌清欢手上。谁料密报刚走没多久,便传来消息说,阁主在明水港登船之后失去下落,生死不明。左护法直接揪掉了自己的一绺头发,瞪圆了眼睛,声嘶力竭道:“找——!统统给我去找!!!”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。偏偏就是这两条消息,不知在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,迅速传了开去。一传十十传百,没过两天便传成赤蝶将飞花阁主劫走折磨了三天三夜,之后又残忍杀害,还把肉煮了吃,丧心病狂得令人发指。于是乎,商议讨伐赤蝶的各大门派人还没聚齐,绝杀令已经火烧屁股似的发了出去。外头乱成了一锅粥,迟鹤亭就算消息再怎么闭塞,也察觉到了不对劲。九塔药库里毒物取用得太多了,甚至有些入不敷出。而且看守自己的天阶黑巫不再轮换,除了这两个,应当是全部派了出去。迟鹤亭神色凝重地回到玄鸟斋,从暗格里拿出一封信。自毁掉银蝶坠子以来,那些送来的信他一封也没敢拆,怕睹字思人,全部放火盆里烧了,唯有这最后一封实在没舍得,干脆藏了起来。他撕掉火漆,展信一瞧,发现竟不是顾渺的字,落款居然是飞花阁。信的内容愈看愈是心惊。“赤蝶重现江湖,肆意滥杀……各门派商议讨伐,将出绝杀令?!”迟鹤亭眼皮狠狠一跳,将信纸揉作一团,冷汗直流。再思及那些毒物和黑巫的去向,恐慌如藤蔓在心底疯长,他半刻也等不了,急急推门而出,却被门口的黑巫拦住:“玄鸟大人,宗主有令……”“滚!”话音未落,那两个黑巫便惨叫着倒了下去,满地乱滚。迟鹤亭收回手,指尖微微发黑,显然也是中了毒。天阶黑巫不好对付,他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,直接甩出了弱化版的摧魂水煞。这种毒十分酷烈,却又不至于立刻要了人命,哪怕地阶黑巫也能挣扎上个一时半刻。迟鹤亭取出一粒解药丢进口中,盯着指尖慢慢褪去的黑色,随手擦去嘴角溢出的毒血,抬眼,目光冷厉地望向远处的主殿。那是方鸿轩的居所。作者有话说:开始蓄力g——主殿内燃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馥郁香料,丁香紫的帐幔低垂掩映,轻纱深深浅浅,仿若重峦叠嶂,透出深处贵妃榻上小憩的人影。迟鹤亭站在门口,道:“宗主。”过了许久,帐幔后才响起一道慵懒的嗓音:“何事?”“宗主曾亲口向我许诺,会放过顾渺。”迟鹤亭食指一挑,“吧嗒”打开了腰间的针袋,从里头取出三枚乌黑银针,塞入竹筒,“但近日,我却听到了些风声。”“又是谁在我家鹤亭面前乱嚼舌根?”方鸿轩很轻地笑了一声,似是讥诮,又似是不悦,披衣坐起,略略提高声音道,“为何不进来坐下?本座这殿中不论缺了什么,唯独不会缺一把属于玄鸟的椅子。”“那椅子还是让给别人坐吧。”迟鹤亭出于谨慎,反倒又退了半步,举起手中那枚样式古怪的袖珍竹筒,“我只想离开玄宗。”方鸿轩眯起眼睛,望着纱幔外模糊的身影,道:“就凭你手中的那个玩具?”“是么?裴家机关术,想来宗主也不陌生。这卸甲针的力道足以破开护体内力,而针上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。”迟鹤亭拨弄了两下,竹筒“咔咔”伸出两只竹翼,仿佛握着一只翠色蜻蜓,挑眉道,“威力如何,宗主一试便知。”“小小机关罢了,你想凭借这个逃出黑山?”“当然不是。”迟鹤亭道,“且不说玄宗有上千号黑巫,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淹死我,那些关在后山药傀儡一旦被放出来,谁也别想好过。所以我这不是来找宗主打商量了么?”“商量?”方鸿轩失笑,一手拢住外衫,从贵妃榻上起身,穿过重重纱幔,不紧不慢地走门前,轻飘飘地瞄了眼那只翠蜻蜓,“你便是这么来跟本座商量的?”“多有冒犯,还请宗主恕罪。”迟鹤亭嘴上这么说道,却没有多少诚意,“况且是宗主毁诺在前,怪不得我。”“毁诺在前?你这些日子偷懒耍滑、偷工减料,导致药傀儡试验屡屡失败,莫非以为本座瞧不出你的小把戏?”“哎呀,那可真是冤枉。”迟鹤亭又往竹筒里塞了一大把银针,抬起眼,无辜道,“摧魂水煞的炼制过程细碎繁琐,可谓失之毫厘,差之千里。我成天到晚被宗主折腾得吃不下睡不好,神思恍惚精神不振,炼出来的毒物能好到哪去?再说,宗主既然认为我炼得不好,为何不交给其他天阶黑巫炼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