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人会蠢到下完毒再去尝一口。”“万一我带了避毒丹,只是做戏来取信于你呢?”顾渺不耐烦了:“有完没完。我觉得不是你,就不是你。一边去,挡着我看路了。”江无昼稍稍往后退了半步,紧随其后,依然问个没完:“你为何对这片山林如此熟悉?”“不熟的话,我也不会在那个洞里歇息,太容易被抓到了。”顾渺撇撇嘴,“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?飞花阁已经没落到如此地步了?”江无昼:“?”顾渺:“山林的西面有座崖,还挺有名的,跟我也有点儿关系。”江无昼惊觉:“莫非是……长恨崖!?”这片低矮的连绵山脉地势复杂,又没甚名气,连个名字都没有。但它西面的那座山崖却十分出名。是玄宗十八黑巫饮恨而死的地方,也是顾渺一战成名的丰碑。江无昼清了清嗓子,决意为飞花阁正名,道:“顾兄,你有所不知。”顾渺:“什么?”“这附近起码有十几个叫做长恨崖的地方。”江无昼一摊手,“因为没人亲眼目睹你到底在哪个山崖上杀了这么多黑巫,还有许多人为此争论不休。”顾渺:“……”顾渺:“一群好事之徒罢了。”江无昼笑了笑,转头看向洞窟内发光蘑菇延伸出去的方向,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,问道:“这洞穴通向什么地方?”“一处地下溶洞,那里另有出口,穿过去之后就是平沧道。”顾渺掰了一点蘑菇塞进嘴里,“等我们跑了,那些人还在松州没头苍蝇似的乱窜,真是蠢货。”“石崖上的洞穴如此隐蔽,亏你能发现这里。”“不是我发现的,是以前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摔进去了。”顾渺嚼了两下,慢慢拧起眉,觉得这蘑菇的毒性实在有些难以忍受,“呸”一声吐在地上,嘟囔道,“我记得没那么难吃啊……”江无昼从怀里掏出两块玉米饼,道:“没吃饱的话,吃点这个。”“还是留给你自己吃罢。洞里什么也没有,只能靠自己熬过这三四天。”顾渺道,“我倒没所谓,怕你饿死。”江无昼哭笑不得:“我又不是纸糊的。”顾渺皱皱鼻子,嫌弃道:“可你真的很不经打。”江无昼:“……”他默默地把两块饼子塞回怀里,决定半个都不分给顾渺吃。溶洞内回响着两人些微凌乱的脚步声,显得越发安静。洞窟由细长窄窄的石道逐渐开阔起来,两旁长的蘑菇也越来越晶莹剔透五颜六色,透着几分诡异。“顾兄,你觉没觉得有些……冷?”“还好。”顾渺瞥了他一眼,拢了把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,把外衣脱下丢还过去,“穿上。回去记得找晌清欢算账,那右护法不仅下毒还通风报信,他就派了这么个人跟着你?”江无昼穿好外衣,沉默片刻,道:“右护法不是他选的。”此人藏得很深,却不知何故在这节骨眼上主动暴露出来。废掉这么个难以培养的暗桩,绝不会仅仅是为了谋害自己,或许陵德湖那边——江无昼轻叹了口气,不再说话。“时候不早了,该歇息了。”顾渺见他忽然有些焉,琢磨着大概是走乏了,便主动提出来道,“我来守夜。”“你身上还有伤,我来守。”“不用……”顾渺突然打了个哆嗦,整个人微微一晃,终于想起了件非常要命的事:许久未曾有动静的寒毒,似乎因伤势和疲累,再加上溶洞阴冷,隐隐有了发作的迹象。哦,已经开始发作了。顾美人差点被来势汹汹的倦意掀了个跟头。他迅速找了个适合睡觉的角落,干脆道:“你来守夜。”“……好。”这卦变得比翻书还快,江无昼被弄得有些糊涂,但还是在他旁边坐下,尽职尽责地守起夜来。不知何处传来了空灵的滴答水声,有节奏地回荡在石笋间。当江无昼数到一千零三十二滴时,肩膀忽地一沉,就见某人歪着脑袋靠上来,梦呓道:“冷……阿迟……”江无昼忍不住轻笑一声,低低道:“方才是谁说不冷的?”顾渺居然答上了:“……不、不是我。”江无昼乐不可支,重新把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,心道一会儿等某人醒来了,定要拿这个好好打趣一番。然而两人并不知晓,他们在地下溶洞不见天日的这段时间里,江湖上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。右护法在信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赤蝶如何如何的丧心病狂,已然彻底成了个疯子,在癫狂之下杀死了江无昼,一把火烧了尸体之后逃之夭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