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清月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这实践课可太有意思了!
她也相信,刘仁轨不会随便给她指定课题的。这种与人打交道,与大唐打交道的经历,正是她立足此间,能与阿娘并肩共进所需要的东西。
“请老师按照此法教导便是。”
刘仁轨又道:“至于另外的一项课业提出之前,我想问公主一个问题——您是什么人?又将对于这个回纥商人如何处置?”
李清月抿了口从旁边端起的梅子饮,让微凉的温度驱散了些夏日的暑气,也让她能更加静下心来思考。
她是什么人?
起码她不是一个寻常的巡街小卒,也不是卢照邻方才去扮演的买家。
而她的目标,打从她和刘仁轨的那段对话中就已经明确了。
不论她此时是否还需要拿着李弘做挡箭牌,她都是一个上位者!
“我猜老师不会希望我回答,作为长安城中的决策人,直接将这个回纥商人从西市中驱逐出去,或者规定法令严格禁止这种行为。”
若如刘仁轨所说,回纥商人的所作所为,和他们的聚落形态是符合的,那么驱逐走这一个回纥商人,还会有下一个同样有本事的。
至于禁令这种东西,或许管的住唐人,却当真难以管住百无禁忌的胡人。
除非……
除非大唐已将西域彻底平定,不会有什么阿史那贺鲁这样的人,因为李唐皇帝更替之事就予以反叛。也不会有什么吐蕃一边励精图治变革内政,一边意图对着大唐亮出屠刀。
她好像隐约能猜到刘仁轨想要的那个答案了。
但想想今日她的表现也已够了,再又多说反而过犹不及,她便回道:“我想听听您的想法。”
刘仁轨望着面前的热闹场面,语气却正经得像是真在朝堂之上,“倘若大唐的马匹始终不会受到回纥的节制,那么这些人再如何尝试提高马匹价格,也始终不会超过陛下能容忍的那个限度。相反,他们所攥取到的利益,会让更多的回纥人愿意前来此间贸易,让大唐的西市更为繁茂。”
“若是大唐威震西陲,彻底剪除了种种麻烦,这回纥商人绝不敢手握唐人债务,试图凭借着精干之才,在此地翻身做主。”
“这既是天下之所需,也是长安之所需。”
“公主要想看清长安所需,也需时刻记住,您是什么身份的人。所思所行,都不能只着眼于局部。这是我给出的第二个答案。”
刘仁轨给出了结论:“这样一来,第二项授课的内容应当没什么疑问了,我会向公主讲授传世的种种史书刊载,教您政事上的思辨,令您能自兴替之中明辨得失与自身立场。”
“当然,还有我与陛下交代过的,”刘仁轨说到这里的时候,已是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意,“让您练好体魄,做个文武兼备之人。”
这或许不是一位公主的评判标准。
但既然李清月已在话中没将自己放在一个安逸度日的身份上,又找上了他这样一位老师,严格要求一些,是不为过的。
这对小公主来说是个挑战,对他来说或许也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