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良点点头表示理解赵铁民的苦衷,虽然他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,对警察来说,有些案子不是想查就能查的。思索片刻,他突然眼睛一亮。“高栋对你说过,你只管负责找出真相,你只是在尽一名专案组组长的职责,对背后其他因素你要佯装不知,看来高栋这句话是对今天的你说的。”
赵铁民一愣,左右踱步几圈,随后缓缓笑起来,仿佛松了一口气,转而说:“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对了,省高检派人约谈过李建国,他说那么多年前的案子,他记不清楚了,如果当时办案有瑕疵,也是因为当时环境的制约,不是他个人能控制的。”
“那他为什么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就急着销案?”
“他不承认他急着销案,具体细节一概称记不住。”
“检察院的同志相信他的话吗?”
赵铁民笑笑:“你会相信吗?”
“不会。”
“不相信又能怎么样?谁有证据证明那是他故意办的冤案?只不过是草率结案,追究起来,顶多是工作能力问题。”
严良皱眉独自思索着,如果张超的动机是为了翻案,查办李建国,此刻他应该已经亮出底牌了,可他没有。他想对付卡恩集团?他也从未暗示过。他究竟想要什么?
严良依旧想不明白。
“这一次,朱伟的麻烦不小啊。”陈明章皱眉望着江阳。
江阳急切地问:“市公安局到底是凭什么把雪哥刑拘的?”
陈明章抿了抿嘴唇,瞥了他一眼。“这事你也在场,他用枪指着岳军,并且最后开枪了。”
江阳顿时变了脸色。
陈明章继续道:“他被监督处带走后,他们发现他的警备登记里少了两颗子弹。监督处问他子弹去哪儿了,他说当时看到岳军被人劫持,情急之下朝天开了两枪警告,事后还没来得及写开枪报告,就被带走了。监督处随即询问了岳军,可岳军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“岳军怎么说?”
“岳军说当天晚上你和朱伟来找他,他看到朱伟喝醉了酒,气势汹汹要抓走他,朱伟说他害得朱伟下午在单位面子全失,要教训他。岳军害怕要逃跑,朱伟朝天开了一枪警告他,他只好停下来,结果朱伟不但揍了他,还掏枪顶着他的**,要他非得做证孙红运是黑社会,否则直接杀了他,理由是他攻击你这个检察官,朱伟为了保护你开枪杀了他。岳军说他只在卡恩集团打工,认识胡一浪,完全不认识孙红运,朱伟不信,在他裆下开了一枪,把他都吓得尿失禁了,他无奈编造了胡一浪的犯罪事实,你们才罢休,接着又把他带回了局里。监督处查了朱伟的枪,上面确实有岳军的尿液,也去过你们吃饭的小饭馆,小饭馆的老板承认朱伟当天喝了多瓶啤酒,于是认定朱伟作为警察,酗酒开枪威胁民众,暴力执法。”
江阳急道:“岳军在说谎!监督处为什么没有来调查我,我当天和朱伟寸步不离,为什么不找我问清事实?”
陈明章叹息道:“监督处把岳军交代的情况跟朱伟核实后,朱伟说一切都是他干的,是他胁迫你这个检察官跟他一起去做调查,他喝醉了,你受他暴力胁迫,不得不去,不关你的事。而且我听说他们来找过你们吴检,吴检保下了你,所以,他们才没有找你。”
江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当即表示:“不行,我要去找监督处,我要说明情况,绝对不是岳军说的那样。”
“没用的,”陈明章摇摇头,“我问你,朱伟是不是用枪顶着岳军的裆部,最后还开了枪?”
“是,可是——”
“你不要再去自找麻烦了。两颗子弹都找到了,弹道经过了分析,枪上有岳军的尿液,这是错不了的,这是事实,对吗?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事实就是事实,无论你们有多么感人的理由,朱伟用枪顶着岳军裆部并开枪了,这就是事实。这个事情性质很严重,比刑讯逼供还严重得多,你是检察官,你很了解。警察用枪威胁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,最后还开枪了,这事情放大了可以说故意杀人未遂。而且,李建国举报朱伟在单位公开辱骂他,骂他是黑社会保护伞,对他个人声誉造成严重损害。孙红运举报朱伟当天要非法拘留他这个人大代表,在没有任何事实证据的情况下,给他个人名声和企业的正常经营都带来了很坏的影响。副局长说朱伟私自盗取签名,伪造拘留证。这些都是事实,唉……”
江阳听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,如果这些指控全部成立,恐怕朱伟就要被判重刑了!他无法遏制地叫起来:“不行,我必须把情况说出来,我不能让朱伟这样平白坐牢,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!”
陈明章道:“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站出来,绝对!”
“为什么!”江阳眼睛里血丝密布。
“你不能辜负朱伟,他说你完全是受他胁迫的,他一个人揽下了所有责任,你们吴检为了保你想必也做了很多工作。因为他们都知道,你还年轻。现在,你什么都不要做。”
“可是这案子牵涉很广,不止一个受害女童啊,远远不止一个啊!”
陈明章叹息着:“我知道,是朱伟让我转告你,这件案子,到此为止吧。”
江阳仿佛身体被掏空一般向后倒在椅子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