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仅本该属于她的名次被顶替,连她的夫郎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都惨遭毒手,苏善芳想要到景帝面前讨个公道,但谈家那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,根本不会给她告御状的机会,还拿在苏州的宋家做威胁,毕竟作为世家之首的谈家,想要弄垮一个商贾,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。
而捏死寒门出身,没有靠山的她,更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。
后来不知为何,谈家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想让她做上门儿媳了,但毒却还在宋氏的体内,哪怕是苏州来的名医,都诊不出来宋氏中的毒。
宋氏的孕期没有任何的不适,他并不知道谈家对苏善芳的威逼利诱,也不知道自己被下了毒,他是苏州富商的独子,宋员外妻夫从小就十分宠爱他,在嫁给苏善芳后,苏善芳对他也是百般呵护。
在他看来,那段日子却是最幸福的,妻主中了二甲第一名,连带着他就要成为官家主君,第三个孩子也正在孕育的过程中,家里很快就能添丁,成为五口之家了。
苏善芳也抱着一丝侥幸,或许谈家根本没有那种阴毒的药,只是要挟她的手段,但是在宋氏生产的那日,她坚持守在宋氏的身边,不敢离开半步,生怕宋氏会出什么事。
好在宋氏最后平安将孩子生出来了。
但孩子却浑身青紫,瘦弱得跟小猫儿似的,饶是有二十年接生经验的稳公看了,都神色凝重,因为这样的孩子,一看就是先天不足,活不长的。
苏善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,谈家是真的给宋氏下了毒,宋氏之所以没事,是因为毒素都被腹中的孩子吸收了,所以孩子其实并不是先天不足,而是胎里便中了毒,没有一个大夫看了是不摇头的,还劝苏家早点准备后事。
可宋氏说什么都不肯放弃,硬是费尽全部的精力,把被所有人都不看好,觉得迟早会夭折的婴儿一点点的养大,逐渐变得跟正常孩子没有区别。
时至今日,苏官为何一出生便先天不足,仍是宋氏心中最大的困惑。
其实说起来,还是苏官救了宋氏一命,但苏善芳怕他受到刺激,再加上苏家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对上谈家,便一直将真相埋藏在心里。
苏善芳今日之所以选择说出来,其实主要是对谈老太师说的,谈老太师对景帝是有恩,但她从始至终,都不亏欠谈家一丁点儿东西,反而谈老太师当年选择以牺牲她的代价,在科举中舞弊谈家子弟。
谈老太师声音微颤道:“老朽不知道这些。”
这是她这辈子,唯一一件,昧着良心做的事情,也是她选择隐居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谈家虽是百年世家,但她起初只是谈家的旁系子弟,是靠着日复一日的勤勉读书,在科举中夺得了状元,才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,是以她深知科举对于寒门子弟的重要性。
她这些年没有去打听苏善芳的消息,也是存了自欺欺人的心思,以为谈侍中会兑现答应自己的事,不至于让明珠蒙尘,让朝廷少了个可用之臣。
“罢了,罢了”谈老太师浑浊的老眼忽然没了光采,像是又苍老了十岁,她摇了摇头,在书童的搀扶下,拄着拐杖朝着殿外走去。
她此举,便是不打算管谈侍中,也没脸再继续插手这件事了。
景帝深深的望着谈老太师的背影,最终并没有像以前那样,派侍卫护送恩师出宫。
连谈侍中都免不了死罪,谈贵君自然也逃不过。
侍卫们奉命将谈贵君押了上来,他跪在帝王的脚下,身上的华服早已经被脱下,连头上的发簪都被拔下,头发凌乱的散落下来,气焰都被掐得一干二净,哪里还像是从前嚣张跋扈的贵君。
谈贵君见到景帝时,心里萌生了一丝希望,以为景帝是终于要顾念多年的情分,要饶他一命,可是景帝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,询问身旁的内监,“君后来了吗?”
椒房殿的内监应该早就把消息传了回去,而她见林后迟迟没来,便专程派了人去请。
内监恭敬道:“陛下,君后说是要照顾两位小殿下,脱不开身。”
景帝闻言,在沉默片刻后,终于拿正眼去看谈贵君。
谈贵君在从景帝的口中听到林后的名字时,心里都在纠痛,事到如今,景帝竟根本不顾他,还想让林后来看他的笑话。
谈贵君笑了,却是比哭还要难看,“陛下,您是想赐死臣妾吗?”
景帝冷漠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臣妾在后宫陪伴了陛下将近二十年,远比君后更爱您,哪怕知道陛下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君后臣妾也在自欺欺人,觉得陛下是对臣妾有过一丝心动的。”谈贵君哽咽道:“陛下在初见臣妾的时候,还夸过臣妾的名字,难道陛下都忘了吗?”
无论谈贵君说什么,景帝的眼神始终都没有什么波澜,直到谈贵君拽住她的衣角,凄声道:“陛下,臣妾还为您生了一个女儿啊。”
景帝冷笑道:“为朕生的女儿?”
谈贵君被景帝阴沉的脸色吓到了,下意识抓紧她的衣角,道:“贞儿是臣妾和陛下的女儿。”
景帝突然捏住了谈贵君的下巴,迫使他看向自己的眼睛,一字一句的问道:“谈青语,你再说一遍,纪贞到底是你和谁的女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