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原本分明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。至少,当初见到那枚描着金边的蝴蝶印记时,涌上来的陌生感并不假。随着记忆遗失的……还真有个人。赤蝶。前世。平沧道与松州接壤的荒山上。迟鹤亭伤痕累累地靠在一根钟乳石柱上,擦去嘴角的血沫,从怀中取出一封皱巴巴的信。是江无昼寄来的求救信。彼时他正在南疆寻找新的毒物,接到信后匆忙赶回,途中却遭到了来自玄宗的拦截。从宗主印到七堂堂主再到天阶黑巫倾巢出动,似是铁了心要将他拦在平微州外。也难怪,毕竟只要白衣无面一死,玄宗就能将飞花阁轻松收入囊中。自己曾反反复复警告过江无昼,让他离晌清欢这个猪油蒙心的家伙远点,离千疮百孔的飞花阁远点,不曾想……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迟鹤亭把信揉烂了扔在一旁,嗤笑道:“活该。”他闭着眼睛歇了许久,似是要放弃了般,最后还是又把信捡了回来,塞进怀里,跌跌撞撞地扶着钟乳石柱爬起来。来都来了。那些黑巫不要命地拦着自己,多半是江无昼还没死。虽然毒物几乎耗尽,又浑身是伤,去了也是白送,但自己答应过无昼的,若某天他生命垂危,不论何时何地,哪怕豁出命去也会赶到他身边。迟鹤亭摇摇晃晃朝着洞口走去,在迈出去的一刹那,又缩了回来。他揉揉眼睛,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。洞口路过了一个红衣蝶面的家伙,正大摇大摆地拎着两只山鸡。……而且看样子已经发现了自己。下一瞬,迟鹤亭便被一脚踹飞了,狠狠砸在身后的钟乳石柱上,险些昏迷过去。赤蝶扔下山鸡,抓着他的头发往上提,道:“黑巫?”银色蝶面上流动着刺眼的光泽,迟某人目光涣散地盯着面具,发蒙了半天,也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倒霉。这个背着绝杀令活蹦乱跳了好几年的煞神,怎会碰巧来到这里???“我听说这里突然出现了很多玄宗黑巫围堵玄鸟。”赤蝶饶有兴趣地开口道,“你是天阶黑巫,还是玄鸟?”迟鹤亭扯扯嘴角,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,道:“不要杀我,我只是个低阶黑巫……”“哦。”蝶面之下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失望,“那就死吧。”说时迟那时快,他摁住迟鹤亭的头猛地往下一掼,同时剑鞘一旋,堪堪挡住了侧边袭来的弯刀,轻巧地往后翻滚两圈,躲过了偷袭。“这弯刀我认得,你是玄鸟。”赤蝶识破了一个小谎,心情大好,愉快地勾起嘴角,“玄宗天地人级别的黑巫我都杀过,就差你了,休想跑。”迟鹤亭:“……”“老实点,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。”赤蝶依然带着笑,抽出长剑,森森道,“不然就把你剁了。”迟鹤亭反手甩出最后一包毒物,爬起来就要往溶洞深处冲去。不想赤蝶晃也不晃,径直从粉尘里穿过,如影随形地追在身侧,明明抬手便能取自己性命,却只是用剑鞘在后膝上猛地一击。迟某人直接摔了个狗啃泥。他咳出一口血,回头怒道:“要杀便杀!”“我话还没说完。”赤蝶一屁股坐在他背上防止再逃,不高兴道,“你跑什么?”迟鹤亭:“???”大兄弟,你都说要把我给剁了,我不跑还跟你在这里唠嗑吗???“听说你要去救人,救谁?那些黑巫为什么要围堵你?”赤蝶还真唠嗑上了,“你身上除了血腥味,还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,和其他黑巫不一样,是佩了香囊吗?”迟鹤亭怔住了。这家伙看起来对自己很感兴趣。斟酌片刻,他谨慎道:“若我回答了,你会放我走?”“不会。”赤蝶干脆道,“我只是奇怪,丧心病狂的黑巫玄鸟竟也会有想救之人。问完再杀,不耽误的。”作者有话说:宗主为了保险起见,直接把阿迟十五岁之后的记忆清空了,而这一世阿迟重生的时间点就在十五岁那年,所以他才会以为自己是刚死了穿过来的迟鹤亭被他这个理直气壮的“问完再杀”噎了半晌,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来,虚弱道:“你先从我身上起来。”“不行。”赤蝶警惕道,“不然你又要跑了。”“外头都是黑巫,我逃不走的,你大可放心。”大概是见他实在虚弱,坐一会儿可能就要嗝屁了,赤蝶犹豫片刻,起身把人翻过来,揪着他的衣服开始叮呤咣啷往外掏东西。迟某人惊骇欲绝,挣扎道:“你!你做什么!?放开我!士可杀不可辱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