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鹤亭想起他在崖上是如何肆无忌惮地作弄自己的,好笑地拨弄了下他的耳垂,赶在顾渺恼羞成怒前赶紧指了个方向,道:“顺着藤网往那边爬。我提前探过,这附近有一个天然溶洞,里面四通八达,定然有离开荒山的出路。”“又是溶洞?”顾渺抽回手,竭力想要忽视耳垂上残留的酥麻触感,故作平静道,“我之前也走过一条地下溶洞,但不是这个。”“此地雨水充沛,山势奇特,多溶洞也不足为奇。”两人边说便爬,很快便到了安全的崖松上。迟鹤亭抽出短剑,砍断藤网,看着那残破的绿影消失在浓雾之中,道:“但洞中没有食物,若不慎被困,我们撑不了多久。”“有蘑菇。”顾渺道,“只是剧毒且难以入口。”“啊,有吃的,那就好办了。”迟鹤亭忽略掉那个“剧毒”,从腰间的暗器囊里翻出飞爪,手腕一抖,冲着身侧的崖壁抛过去,用力拽了拽绳索,回头道,“三水,抱紧我。”顾渺从背后抱住他,发丝蹭在耳后,痒痒的。迟鹤亭一侧脸,便吻在了他的眼角。顾美人冷不丁又被占了便宜,躲了躲,道:“我在这山里爬滚了十几日,不嫌脏?”“不嫌,香得很。”迟某人快乐地占完便宜,开始专心找寻前日才探过的落脚点,忽然一脚蹬上崖壁,顺着绳索飞荡过去,稳稳地落在了溶洞口。顾渺松开他,余光瞥见一个遗落的布袋,轻“咦”了声,道:“那是什么?”“是我带出来的全部家当,提前放在了这里。”迟鹤亭绕好飞爪的绳索收进包里,“里头还有不少干粮和上品避毒丹,能解大部分剧毒。运气好些,我们甚至不用吃毒蘑菇。”顾渺挑眉道:“阿迟。”“嗯?”“没什么,就觉得你很好。”迟鹤亭莫名其妙得了夸赞,追问道:“哪里好?”顾渺想了想:“好在……好似只要有你在,所有难题便都迎刃而解。”“……”迟鹤亭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,心脏微颤,垂眸掩去那丝丝无奈,许久才道,“我没法化解绝杀令。”亦消不掉身上的蚀骨香。但他也没打算早早地告诉顾渺,难得重逢,总要开心几日。二人皆不再说话,打亮火折子,一前一后进入了溶洞。洞内昏暗狭小,百步九折,弯弯绕绕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。不多时,荧光蘑菇便一个紧挨着一个出现,连顶上都生着几簇,星星点点,如梦似幻。迟鹤亭摘下一朵瞧了瞧,蹙眉道:“挺毒的。”顾渺补充道:“还难吃。”“不许再碰了。”迟鹤亭把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几样,塞进顾渺怀里,“饿了吃这个。我摘点蘑菇带回去研究研究……你拉我做甚?”“阿迟。”迟某人在认真地挑选蘑菇,随口应道:“嗯嗯?”“我想喝你做的汤。”顾渺大概是之前吃蘑菇吃怕了,报菜名特别顺溜,“鱼头豆腐加小葱、党参虫草炖乌鸡、莲藕煨排骨……”“好好好。”迟鹤亭收起蘑菇样本,笑道,“走了走了,等逃出去后,天天变着花样给你做。”“前面有岔路,阿迟,你猜左边右边?”“右边。”“那我们走左。”“……?”荒山之劫已尘埃落定,但远在平微州的飞花阁,麻烦才刚刚开始。那日飞鸿火急火燎地带着几个大夫回到陵德湖,气都没喘匀,便听说阁主被人打昏过去。他当即大怒,随便抓了个人弄清缘由,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青松苑。不同于其他院落的凌乱凄凉,青松苑内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,甚至还燃起了帐中香。桌上放着盆温水,一旁随意丢着四五块沾满血渍的软巾,眼下短缺的纱布、伤药都随意摊开摆放着,床边矮柜上还盛有一碟甜糕。岑熙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,睁着一只乌溜溜的眼睛,安静地看江无昼给他处理伤势,时不时哼哼两声,低低道:“哥,疼……”“那我轻点。”突然“咚”地巨响,房门被毫不客气地踹开,吓得岑小大夫一个哆嗦,犹如惊弓之鸟,盖上被子连滚带爬地躲到床角。纱布被挣散,染着新鲜的血迹,从被褥里一路蜿蜒着拖到床边。江无昼垂眸看向那条纱布,问都懒得问一声,拎起个剑鞘就把人打出去了。飞鸿在院子里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嚷嚷道:“阁主他带着伤从明水港日夜兼程赶来,公子怎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……”“带伤?”江无昼果然顿了顿,随后下手更重了,揍得飞鸿嗷嗷直叫,“带伤又如何?你问问他,被留在陵德湖的这些人里,哪个不是带伤挂彩的?这些人受折磨时,他心里可有半分愧疚?!受伤了便找大夫,与我说又有什么用!大夫呢?先来青松苑一趟,子熙的眼伤耽搁不起,至于你——为何还不去清兰院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