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此他并不知道,自己钦点的左护法不知何故吃坏了肚子,上吐下泻,江无昼不得不临时换人,带上了右护法。此时还未到白露,日头仍是毒辣。炎炎烈日,难免晒得人心烦气躁,赤蝶行踪又飘忽不定,难以寻觅,右护法一路颇有微词。江无昼装作未闻。毕竟左右护法算是晌清欢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两个心腹,他了解得不多,也镇不太住。凑合能用就行。顾渺是真的很能跑。即便有飞花阁情报相助,江无昼依旧费了不少工夫,马不停蹄追了三个白天,才在松州与平沧道附近堵住了他。挨着山涧流水的这个山洞,实乃避暑的好去处。江无昼顺着蛛丝马迹一路追查到此,虽说早有想过顾渺的情况可能不太好,但乍见之下,还是吃了一惊。只见夏草掩映的洞穴深处,顾渺正靠着一根石笋歇息,蝶面被随意丢在一旁,红衣残破,浑身伤痕累累,双眼紧闭,似乎昏过去了。然而在江无昼踏入洞口的一瞬,他倏地睁眼,刹那间剑光暴起,直冲人袭来。“顾兄,是我!”剑锋骤停,在距离眉心半寸处堪堪止住。顾渺打量他片刻,紧绷的肩膀一松,沙哑道:“是你啊。”江无昼皱眉:“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?是鹤亭出了什么……顾兄!?”顾渺没空回答问题,直接一头栽倒在他怀里,真晕了过去。江无昼摸了满手温热的血,湿漉漉的,还在滴滴答答地流。他眉头皱得更紧了,将人放到地上,掀开衣物粗略地查看了一番伤势,道:“右护法!”“属下在。”“去将包袱里的伤药拿来,再捡点柴火,把干粮烤一烤,水囊也要灌满。”“是。”顾渺这一觉从白天睡到晚上,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妥帖包扎好了,暂无大碍,身上盖着件陌生的外衣,洞外还不断飘来食物的香气。他慢吞吞地走出洞口,走到江无昼身边挨着坐下,拿过一串肥得金黄流油的烤兔肉,道:“多谢。”“不客气。”江无昼道,“毕竟以后还要去玉龙山脉借住。”顾渺咬了口兔肉,闻言不由一笑,问道:“你怎么会来?”“来看看你为何突然发疯。”江无昼把烤兔肉转了转,让不够熟的那面朝着火堆,“你若出了事,那疯的就是鹤亭了。”“他?”顾渺沉默片刻,又啃了一口兔肉,淡淡道,“他不愿意见我,还把定情信物都砸坏了,我才懒得管。”江无昼手一抖,无言许久,恍然道:“所以,你这是在赌气?”“也不是。”顾渺埋头吃掉了半只烤兔,不咸不淡道,“若没遇见他,我过的本来就是这种日子。”江无昼看他吃得差不多了,贴心地递过去一个木质小水壶:“要喝水么?”顾渺也是真的渴了,仰头就灌了半壶,又去河边净了手,回来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:“你自己一个人来的?晌清欢居然放心?”“还带了个右护法。”“人呢?”“你的衣服太破了,我让他去附近的镇子上买两套。”江无昼望了眼月亮,“算算时间,差不多在回来的路上了。”“有红衣服吗?”“……”江无昼白了他一眼,“想得倒美。这里离平微州可不近,路上安分些。”顾渺警觉:“你要带我回陵德湖?我不去。”“那你想去哪?”“与你何干?”“与我是没什么关系。但你若是继续疯下去,逼得武林发出绝杀令,死在围剿之下,那鹤亭就真的只能一辈子被关在玄宗了。”江无昼随手抓起一把砂石,熄了篝火,“我原本不想这般冒险行事,但与其由你这样疯下去,倒不如试上一试。”“试?试什么?”顾渺转头看向他,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眸子“噌”地亮起来,亮得仿佛倒映在溪水里的星子,“怎么试??”“我把你易容成一个低阶黑巫的模样,混入玄宗。进去之后,你自己想办法救人,我会在黑山附近接应你们。”江无昼勾起嘴角,“要是救不出,你们俩就只能一块死在玄宗了。”“听起来不错,妙得很。”顾渺忽略掉后半句话,跃跃欲试道,“虽说路途遥远,但只要能顺利逃进玉龙山脉,方鸿轩就是有通天本事,也休想再抓到我和阿迟!”“还有我。”江无昼纠正道,“此番逃亡,我也要一同北上。有我在,一路上应该会顺利许多,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。”“好极!事不宜迟,我们今晚就动身回陵德湖。”“今晚?”“我看天色还早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