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夏假一过,不久就将迎来五年一度的国子监、峣峣阙、太学等联合举办的三学切磋。
许明姌忙得脚不沾地,天天被峣峣阙的博士们喊出去排练才艺。
没了许明姌从中斡旋,许晓泊愈发铁石心肠。
除开教白漪岚的时间,雾杳都被娄嬷嬷押在家中书斋的冷板凳上,四面环绕着许晓泊额外布置的、无边无垠的作业,睁眼是学,闭眼是学,几乎梦魂颠倒,昼夜难分。
送走恋恋不舍的白氏小淑女。
推开书斋的门,重见天日之时,雾杳衣裳都空荡了好几寸。
好在努力没有白费。
娄嬷嬷居然千年铁树开花,欣慰地看着雾杳,微微一笑道:“这些时日,大姑娘长进不少。”
她哪儿知道。
雾杳远远不止是吃了两个月的苦头哩。
从雾杳的针线笸箩里,娄嬷嬷拈起一个绣了一大半的荷包端详片刻,赞道:“阵脚细密,走线扎实,虽说设色还是七颠八倒……但与从前相比,可谓是脱胎换骨了。”
白檀亦移眼过来,讶然道:“咦?姑娘不是最不耐烦做这些个小包小裹的么。上头的松竹绣得这样好,覆雪而不弯不折,清寒修然,苍翠欲滴。”
她笑了笑,明眸弯弯,榴齿灿然,“要我说,绣得太好,倒不像是女儿家用的了。”
霎时,娄嬷嬷收起了眼底那一丝丝的微笑,没什么温度道:“女子也不一定全要用花团锦簇的物什。”
“嬷嬷说得是,是白檀想当然了。”兀然被训,白檀也不恼,依旧笑望了一眼雾杳。
原本也有些沾沾自喜的雾杳却是被望得嘴角一耷拉。
荷包只是她的夏假作业之一,图纹是熬夜苦读的恍惚之际随手绣的。
可。
前世,她答应过给扶光做荷包,始终拖拖拉拉地没完成,花样子倒是画了几十张。
这《雪覆松筠图》正是其中的一张。
没想到,她竟下意识绣了这个……
雾杳莫名心烦意乱。
等娄嬷嬷去为她清点开学要带的笔墨用具时,她对着将荷包收入小竹箱的白檀,硬邦邦道:“把它烧了。”
小竹箱是日常进出时随身携带的,装的都是必须之物。
白檀估计是想着她在峣峣阙穷极无聊之时,可能会添上几针。
“什么?”白檀显然没反应过来,她平时最是妥帖沉稳的一个人,却足足愣了三四息,才道,“要、要烧吗?是不是太可惜了。”
雾杳越看越觉得那光滑的绸缎上,白泠泠翠离离的色泽扎眼,难得地将脸一沉,“我叫你烧就烧。”直把白檀都唬得噤声了。
立秋日,峣峣阙正式开学。
门口处。
宝马雕车,瑶簪蝉鬓,方圆一里都蔓延着脂粉香气。鲜丽的轻衫罗裙笼着贵女们瘦怯怯的削玉身材,遥遥望去,还真成了那“峣峣之阙”,月中蟾宫。
秋期开学,抱素斋有两件大事发生。
一,许明姌与沈沁一同被评上了学谕。
二,峣峣阙三年一招弟子,最近一届是两年前。所以,须弥公主正好和雾杳一样,插队成为了抱素斋的一员。
开学礼很热闹,斋生们先是拜孔孟、祭天地,念诵太初女帝的圣训,随后由年长的学谕们献上傩舞,祈祷风调雨顺、海清河晏,最后是聆听山长的教诲。
一番繁琐流程,纵是皇太女来了,也不能免俗。
所以,当贵女也并不全然是享福的,就这实打实地没吃没喝站上个半天,没点儿体力还真撑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