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你别担心,过两天是这个县的县令女儿的大婚,到时候城门打开,咱们顺着迎亲的队伍混出去就是了。”李潇道。“那去哪呢?”沈青禾还是担心的看着李潇。“去我家啊。”李潇安慰道:“你别担心这个,沈太傅出事的消息一传来,我和我大姐便被我娘派来京城寻你们来了,现在找到你了,自然是要把你带回家去了。”沈青禾听到李潇提及父母,又伤心的崔下了头去哽咽道:“也不知道大哥和大姐,现在怎么样了。”“我碰到你后,见只有你一个人,大姐便继续去寻沈素和沈大哥去了,留下我照顾你。”李潇劝道:“沈素一向命好,一定会没事的。”“但愿吧……”沈青禾擦了擦眼泪呆坐了一会后,突然又站起身撩起了衣衫朝李潇的方向跪了下去。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李潇吓的立马伸手去拉沈青禾,却没有拉的动。“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,李婶婶还叫你们来救我们,我应当替我父母跪下来谢谢你们的。”沈青禾固执的跪着。李潇没有办法只好也跪了下去,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,当年我娘出事的时候,还不是因为沈姑母的求情才保住了我李家全家上下的一条命嘛,如今沈姑母出事,正是我们报恩的时候。”“我们快起来吧,别跪来跪去的,你身子还生着病呢。”李潇一边用衣袖给沈青禾擦了擦眼泪,一面硬是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。“你们的大恩大德,沈家一定不会忘了的,将来……”沈青禾说道这突然卡住了,将来如何?她们沈家现在一无所有还是通缉犯,将来能有什么呢?又能拿什么报答人家的恩情呢!“别将来了,先顾着眼前吧。”李潇拿过沈青禾的碗,见他碗里的粥都凉了,她把沈青禾碗里的粥倒在了自己的碗里,又给沈青禾盛了一碗热乎的粥,继续说道:“再不吃饭,就凉了。”沈青禾看着李潇拿起碗呼噜呼噜的吃起了饭,她吃的是自己碗里的粥啊,“那是我吃剩的啊……”李潇两口巴拉完碗里的粥,把碗往桌子上一放,“租这个房子可贵了,我身上没带太多的银子,咱们两得省吃俭用度日,有饭吃就不错了,还你剩我剩的,快吃,要凉了。”沈青禾被李潇说的不好意思起来,只得低头默默的吃起了饭。☆、种军环州,清涧城。西北民风彪悍,人人皆兵。听闻清涧城城外来了一个打铁的女人,沉默寡言,锻造的铁器是好,尤精于刀剑,只是不常接单子。也不知道一个外乡人,怎么生存得下去。这一日,两名少女听闻了打铁女子的传闻,好奇地一探究竟。到了城外,果然一个皮肤黝黑,五大三粗的女人在拉着风箱打铁,看见人来,也不应声,只做不闻,的确倨傲。屋内灯光幽暗,倒是看不清女人的面容,只见高昂的手臂随着锤子起伏敲打,火光四溅。少女在一旁站了,看起来年长的那个问:“喂,你是什么人?”女人光着膀子,汗流浃背,连头也不抬,充耳不闻。少女年纪尚幼,一身清涧城汉人装束,可能出身高贵,横行惯了,从未受到过此等冷遇,问:“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?”女人仍旧不答。此等光景,年纪小的那个附在年长少女耳边笑:“这女人附庸风雅,仿嵇叔夜打铁。那你我二人,就是钟会了。”年长那个不悦,推了一把,过了一会儿,可能也觉得十分像,也笑。种氏历代守环州,到如今已有三代了。两位少女正是环庆路兵马钤之女种师、种道。种师年长些,决定开门见山:“娘亲说,你是魏博潜逃的武四娘,是也不是?”女人终于抬头望了二人一眼,道:“二位小姐找错了人。”面容凌厉,声音冷冽沙哑,目光锐利,整个人像未打磨的钝器。二女知道找对了人,齐声道:“姑娘,请受种师、种道一拜。”女人愕然,停下打铁的手,正是潜逃的武容。原来种将军知道了武容投奔环州,她识得武容是个人物,自家两个女儿尚未成材,便让两个女儿去请武容,在种家军做了军师祭酒。如此过了几年,种将军退隐,种氏姊妹年幼,种家军,倒隐隐是武容牵头了。武容自从在环州安定下来之后,便四处找寻失散的武琥和远在河东的武桉、武璋等。武琥自从那一日与武容失散之后,武容再去找,便再也找不到了。武容唯恐武琥被朝廷的追兵抓了去,可是也没有听见朝廷那边有消息。若是魏博那边派来的追兵,也不知被哪边抓了去更好些?武容心急如焚,派了人去那一块地一寸一寸地翻了个遍,又去周边的农户四处打听,都毫无消息,武容不禁灰了心。武桉和武璋本来是约好安定好了之后会面的,当初武桉和武璋是去的河东置办的一处别院,有几个老人守着,并无人知道那是武家的产业。可是武容派去接武桉、武璋的人却回来说,别院早就在几年前失了火,如今杳无人烟。武容大惊。当初我答应了父亲、母亲,要好好照顾弟妹,兄弟姐妹四个,难道竟然一个也保不住?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,在武容为找不到姐妹兄弟而昏头转向的时候,又听闻京师姚巳对沈太傅动了手的消息。此刻武容心急如焚,不知沈青禾如何,也无奈何,只能寄希望于沈青禾吉人天相。仇敌逍遥法外,报仇遥遥无期。至亲离散,心上人生死不知。没过多久,武容便形容消瘦。听闻崔思的妹妹武容在抚州任军师祭酒,严淞趁郴州内乱带着梁惠、严太微来到抚州,拿着崔思的信物,径直去找武容。武容见严淞一家人蓬头垢面,大吃了一惊,问:“惟中,可是从郴州来?”梁惠抱着严太微,三人面有菜色,从郴州至环州,少说也有五百里,翻山越岭,徒步而来,期间艰苦,不一而足。武容说:“先请姐夫、孩子去休息。”梁惠不放心,见严淞对他点头,才带着严太微去沐浴、用膳。严淞拿给武容的,是崔思当年在京城为了拉拢她而留下的信物,说是,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拿着这块玉佩来找她。严淞当年本来没有多少攀龙附凤的心思,不知为何,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这块玉佩。不想如今竟有这样的用场。如今,崔思早已死在京城,只留下复仇的人。严淞知道武容与崔思姐妹情深,家中又有变故,必有捣乱乾坤的意愿。投靠武容,才有她出人头地的一天。严淞站在一旁等,面色疲惫,却目光坚定,她此来,有万全的准备。武容坐在太师椅上,拿着玉佩看了很久,才说:“姐姐的意志,就是我的意志。”成了,严淞大喜,行君臣之礼,叫了一声:“主公。”武容脸上堆起笑容,亲切地扶严淞起来,道:“不必多礼。”严淞抬头,两人对视,都已不是当年在京城时的青葱少年了。武容如今年逾廿五,痛失双亲和家中聚变打磨了她的心性,军旅生涯增加了她强健的体魄,以及对所谋之事势在必得的决心,说是脱胎换骨,也不为过。以前的武容不过是个愣头青,现在却已经可以恰当好处地对谋臣收买人心。反观自己,在郴州磨尽了傲骨,耗尽了良善与正直的品性,如今,只剩下一个只求出人头地,不讲究手段高劣与否的女人。严淞还待要说些什么。武容截住话头,道:“惟中,旅途劳顿,先下去休整。有什么话休整好了再说。”严淞道:“是。”晚间,严淞进了营帐,两人说了一些这些年的琐事。武容问:“惟中在郴州,有青云之志,要想实现抱负,我在抚州,千里之遥,郴州附近不是没有刺史,都督,以惟中之才,入幕府议事易如反掌,何必舍近求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