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不不。”费尔森从口袋里抽出一封信,说:“就在昨晚,克里希剧场负责人看完你的表演,对你产生极大的兴趣。听说你是我教导出来后,恳求让你剧场工作,出演女主…”
“…的替补。”
费尔森这断句,差点让黎觉予心脏骤停了,“费尔森先生!”
“好啦好啦。”费尔森孩子气地笑呵呵:“这里还有一份打字合同,一共十五行文字没有任何圈套和含义不明的条款。这家剧场虽比不上巴黎歌剧院或是什么,但也是人气颇高的高级剧场,休息室、办公室和化妆间都是英国式的…”
林恩顺势接上他最感兴趣的话题:“四十天表演替补,就算不出演,每天也有一百五十法郎,一共…六千法郎,好价格!”
真不愧林恩爱财的人设。
黎觉予默默瞥了他一眼,心想好好的帅小伙,怎么有这么俗的爱好?
这放到现代,就是会被富婆包养的人设啊。
于是当林恩回望过去的时候,映入眼帘的就是黎觉予富含台词的微妙眼神,令他这个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年轻小伙感到莫名其妙,摸不着头脑。
想开口问问吧,黎觉予和费尔森又在聊一些…大人话题。
“表演时间是四月五号到五月十五?”
“是的。衣服和鞋子剧团都会另外准备,这些都不用歌剧演员负责。“
“了解,那人员费用需要支付吗…“
两人就像阅历丰富的大人一样,对着这份合同热烈讨论起来,林恩坐在中间左瞅瞅右看看,愣是找不到能插嘴的地方。
唉,这个家没办法呆了…
亏得他还为黎觉予四处奔波,忙活一天一夜,才在交际圈中找到最一流的剧场。
按照市场上明码标价的经理人待遇,黎觉予应该要付林恩百分之十二的辛苦费的。
不过…看着对方看着合同闪闪发光的眼神,林恩难得忘记他的信仰钞票之神。
他心想:算了。
看到这个笑容,就当作是回报吧。
歌剧,在巴黎人的生活中占据重要的地位,就好比吃饭睡觉一样日常。
除了巴黎歌剧院这种重量级、由上世纪皇室筹备落成的大型建筑外,各区的小剧场、音乐咖啡馆、异国杂耍班等两百多处场所,夜夜客满,大戏院也有三十多家,由此衍生而出的歌剧演员、剧场职员等人数多不胜数。
在前往克里希剧场的路上,黎觉予就已经从费尔森的阐述中,得知巴黎歌剧的现状。
“四个国家剧场,拢共三千多号女高音,每年开支高达一千万法郎…”
“我的意思是——巴黎街头到处都是歌剧女演员,过马路的人群可能全是装腔作势的角儿。所以即使你能进入高级剧场作候补,也不能保证未来一定成功。”
…嗯,能理解。
黎觉予从法兰西日报,就能大概知道巴黎歌剧界竞争多严重了——就像现代娱乐圈一样,日报甚至开辟特殊板块,专门刊登歌剧演员们可歌可泣的过去,或者是繁琐无聊的后台采访。
可明明大街上都是歌剧演员,能被刊登上报的,却总是那几个幸运儿。
在人员高度饱和的情况下,黎觉予这个外国人想要争个一席之地,简直难上加难。
不用费尔森提点,她也会时刻保持紧张,不因一时的成功而骄傲。
这样想着,她干脆坐在车里,平静又认真地反复熟悉手中乐章。
半点小女孩要进入大剧院的兴奋和紧张都没有。
这些特质,也是费尔森最欣赏黎觉予的地方,即使有时候,他会觉得黎觉予这般克制情感,有些不太人道。
正当费尔森准备安慰黎觉予,让她不要太拼命时,前座林恩先他一步,一把夺过黎觉予手上翻阅卷起的曲章,恶狠狠地说:“在车上看书,是对司机的不尊重!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