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学生愚钝。”纳兰清随即低下了头,耳垂羞红。
“楚天孤舟虽有夸张,但褚玄的本事不假,在他为元治帝镇守沽州的十年里,南北赤力屡屡进犯却始终越不过赤峰山,靠的就是褚玄。”容雱一掌盖在了“玄”字上,声线略有颤抖,“他们若不惧怕,为何曹贼要矫诏召褚玄归都?”
“褚玄的胞妹楚妃是康王的母亲,为何康王在六首坡看到自己的亲舅舅会选择自刎?只是听信了韦不兵谗言?”容雱追问道。
“不,真相有假,康王并非自杀。”纳兰清立马答道。
“先帝下旨赐死楚妃,因为楚妃谋害太子。”容雱道。
“错,此为假诏。”纳兰清回答。
“褚玄率军支援,途经六首坡遇见康王韦不兵,人多势众为何不救?”容雱继续问道。
“救不得,不,是……救不了!”纳兰清顿悟明了一切,“褚玄的兵是韦不兵的人!”
纳兰清眼前突现沤珠槿艳,九十春光日,六首坡上的槐树徒然枯折破败之相,韦不兵扶着一路逃亡至此的康王殿下在树下歇脚。
一路上韦不兵都在告诉他楚妃之死乃大义灭亲,褚玄通敌里应外合害死了楚妃,联曹遵道谋反祸乱阙都,容雱将他安置在覃州为缓兵之计,只是为挟制他登基。
高涣不愿相信自己的舅舅会做出此等事,对韦不兵的话只是听了没真信。
韦不兵借由给他找水喝,一炷香过后带回了高涣如何也想不通为何会出现在这的人——褚玄。
军马齐停,高提马蹄,韦不兵跟在褚玄座下,见到高涣就跪下大喊:“高家大势已去,将军成就霸业乃众望所归。”
狂风平地起,尘烟四起,褚玄当即就明白了韦不兵要做什么,可还没来得及挥抢,身后便传来马蹄、刀剑噌鸣声。
“斩下高涣之首,有重赏!”军队中有人高喊着,一瞬间马蹄纷乱,哪听得见褚玄的声音。
众人喊打喊杀,高涣乱了阵脚,一路连滚带爬滑下六首坡,韦不兵背着他淌过的那条坡下河他过不去,身后是追兵,前面是急流,死路一条。
褚玄叛国了吗?为什么?高涣甚至来不及想,在刀剑即将捅进他的后背时,他栽进了河里。
再见高涣,已然了无生气,褚玄杀了韦不兵,等到了纳兰珏的支援,他呼不动手下的兵,那些兵如饿狼般要他的命,他不想死,他不能死,看着高涣的泡白的尸身,毅然决然的驾马离去。
当然,这只是纳兰清的猜测,埋在六首坡的真相随着岁月再难见天日。
“可就算除掉了褚玄,吴仲修不还是顶上了?”纳兰清紧蹙眉头追问,“这是一招险棋,他们怎敢如此下?”
“就算有千百个吴仲修能代替西北将的位置,又有谁能代替得了褚玄?褚玄逃了,逃到北刺六部,他成为众矢之的烫手山芋,但总有人敢收他,现在他是丁狄首将,纳兰徽死了,纳兰珏死了,卫释迦避世,若没了白免,谁能与之一战?”
“乌宏宥不行?”纳兰清看着容雱,他明白褚玄在边关的位置,只是边关守得的不止他一人。
关键在曹苏弄出此等大乱,只是为了让褚玄被排外吗?高琢登基了,在容雱等旧臣的辅佐之下,大晋江山稳当,看似他们掀起惊涛骇浪,实为喷雨嘘云。
但如若容雱没了……就像沽州没了褚玄一般……
天下大乱,纳兰清倏然脑内闪出这个词,他明白了,是彻底明白为什么他们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看似徒劳的事,多年前他们就在试今日,高琢不是高涣高珩,朝中权臣他想杀就杀,他何时需要看别人颜面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……”纳兰清面露苦涩,他既已明白,就清楚容雱所言的“小人不畏将死之人”。
韦不兵是什么人,前朝人。
他们要的是什么?
天下大乱。
反晋复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