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是裴雪荼的养子无所事事,今日与几个狐朋狗友相约弈棋,品官之子也是狐朋狗友之一。
奈何少郎主棋艺太差,输了棋不依不饶,便与品官之子争吵推搡起来,几句斗气的片汤话之后,品官之子气急败坏,抡起棋盘砸漏了少郎主的脑后勺。
少郎主脑袋见血,当即昏死过去,如今再一睁眼,却已然被喻裴樨顶替,换了瓤子……
踏踏踏——
是跫音,匆匆而来。
“太尉回来了!”
“太尉回来了……拜见郎主!”
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外室传来:“少郎主在何处?伤的如何?可让医官看过了?”
除了宣读北梁人主的口诏,喻裴樨从没见裴雪荼一口气说这般多话。
“回太尉,少郎主正在内间儿歇息,宫中的医官来看过了,伤了后脑,流了好些的血,需要卧榻歇息,好生将养。”
随着仆从回话之声,来人已然大步踏入内间儿,喻裴樨虽早有准备,但在看到死敌裴雪荼走进来的一刹那,仍然克制不住的眸光紧缩,下意识伸手探在腰间,可惜,腰间并没有他熟悉的腰刀。
“樨儿,”裴雪荼大步入内,坐在榻牙子上,动作充满了小心翼翼,两只宽大的、因常年习武而布满薄茧的手掌,轻轻捧着喻裴樨的面颊,仔仔细细的验看,声音仍然低沉,却不冷漠,微微蹙着眉,充满了关切。
“樨儿,头可还晕么?哪里疼,何处难受,定要告诉爹爹,可知了?”
喻裴樨被他捧着脸,对方的手掌显得异常宽大,几乎包住他整张脸面,被迫仰起头来,与裴雪荼四目相对。
“樨儿?”喻裴樨喃喃自语。
裴雪荼蹙眉:“没看到少郎主难过,再去叫医官来,一个不管用,便将整个医官署的医官都叫来。”
“敬诺,太尉莫生气,小人这就去!”
仆者连滚带爬的跑出去,风风火火一刻不敢懈怠的往外冲,裴雪荼上一刻还在呵斥仆者,下一刻变脸一般,温软了声音对喻裴樨道:“裴樨?樨儿别怕,爹爹在呢。”
自从喻裴樨即位成为大喻人主,南喻北梁断断续续开战也有十年,北梁太尉裴雪荼已然是他的老相识,老敌手了,喻裴樨从未见过这般“温柔”的太尉,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冷颤。
裴樨?裴雪荼的养子,竟亦叫做裴樨!和自己同名?
他拨开裴雪荼的手,一眼看到榻边案几上的镜鉴,顾不得说一句,连忙抓住镜鉴,去照自己的脸面。
和原本的自己,一模一样的面容,几乎一模一样!相差的那一点,便差在年龄与身量上,喻裴樨少年即位,在位十七年,而镜鉴中映照出来的男子,顶多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。
面庞白皙,尖尖的下巴,小巧玲珑的喉结,淡粉色的嘴唇,贝齿整齐而光洁,高挑秀气的鼻梁,整个人看起来纤细而羸弱,弱不禁风,几乎是一阵大风都能将他掀飞。
喻裴樨,裴樨?
不只是名字一模一样,这具身子的面容也几乎与喻裴樨一模一样,喻裴樨捧着镜鉴,心窍中沸腾着狐疑,有些子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号称“血屠夫”的北梁太尉。
难道……
喻裴樨心想:裴雪荼他,有甚么……隐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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