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洛水端起姜汤一饮而尽,看向秋娘:“何贵是不是送了你一匣子珠宝?”
“你怎么……”说到一半,秋娘连忙打住,神色有些不自然道:“什么珠宝?没,没有的事。”
李洛水抓起她的手腕举到面前,指着腕间的镯子:“那这又是什么?”
“哎呀,你小点声!”见瞒不住,秋娘索性说道:“他是给了我一匣子首饰,说是用这些年的积蓄买的。”
李洛水冷笑:“用积蓄买的,你信么?”
秋娘不说话了。
“拿出来。”李洛水深吸口气:“这些都是不义之财,匣子的主人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。”
“交出去?那不行!”秋娘一口拒绝:“里面的玉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,随便拿一件都够我们过下半辈子了,就这么交出去,不可能。”
“你就没想过,为什么何贵要将匣子放在你这里?”
“当然是因为他喜欢我!想要娶我过门的聘礼!”
雨水浸湿衣衫,冷风从门外灌进来,李洛水打了个寒颤,而她的声音更冷:“别天真了,他不过是怕连累自己,找了个窝藏赃物的据点而已。”
“你胡说!阿贵他不是那样的人!”
“是与不是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说完不顾秋娘的阻拦,从她房里抱走了匣子,雨越下越大,出门找卫溪舟怕是不可能了,李洛水回到房间,对秋娘在门外的哭闹充耳不闻,她打算睡一觉,明天再把匣子送去衙门。
许是晚间淋了雨,躺在床上时总觉得有些头脑发沉,秋娘在外面已经没了动静,李洛水翻了个身,去看床头的那只木匣。
卫溪舟总能让她想起一些本该被遗忘的旧事。
那年皇家围猎,沈廷带着沈清蕖盛装出席,她和弟弟则被留在家中,沈清彦吵着要去看,她拗不过,便带他去了城郊的北望山。
山上风景极佳,本是品墨轩里文人雅客写词作画之地,那条通往皇家猎场的荆棘小道,也是她某次偷溜出来画画时发现的。
她和沈清彦躲在草丛后面,偷偷望向猎场中策马疾驰的少年郎,卫溪舟也在其中,少年世子端坐马上,手握缰绳回眸一瞥,丰姿俊秀,意气飞扬,不知迷倒多少京中少女。
可那时的她,满心满眼都是场上另一人,白底赤纹的蟒金箭袖,身若青松立于马上,年轻的太子张弓搭箭,“嗖”的一下,林间奔跑的小鹿应声倒地。
那一箭,也好似落在了她心口上。
也是在那时,她知道,太子李弈,不只是品墨轩里附庸风雅的知己墨客,更是胸有韬略文武兼备的一国储君。
说来也怪,她和卫溪舟,算上猎场这一次,也才见过寥寥几面,如今再见,这人却总是逮着她不放。
难道是沈廷在朝堂上得罪了镇北王?
想不出答案,梦里她觉得冷,簌簌的寒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。半梦半醒间,依稀看见有人影进了她房间,蹑手蹑脚地替她关了窗。
李洛水是被一阵吵闹声弄醒的。
撑着沉重的身体下了床,一摸额头,果然烫得惊人,院子里的拍门声又急又响,她下意识去唤秋娘,却发现对面的屋子里空空如也。
秋娘走了。
也带走了那一匣子珠宝。
李洛水拿起床头的玉佩,触手温润,上面刻着的麒麟栩栩如生。亏得那人还有些良心,替她关了窗,又给她留了块玉,可捉赃的已经找上门,此情此景,她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。
果然,门刚一打开,何贵夫妇俩便带着一队官兵冲了进来,本就不大的小院被占得满满当当。
何贵指着李洛水:“就是她!是她们娘儿俩指使我去偷的!东西我都放她们这了,官爷,我实在冤枉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