熏制好的香肠,用报纸包裹着,油浸透了报纸,腊香味扑鼻而来。
一大袋麻花,香酥爽脆,金黄玲珑,一口一个,带在路上当零食解馋,那是再好不过。
一大包米花糖,糯米白糖炒制而成,洁白香甜,酥脆不腻,有米花的清香,可以干吃,也可以泡水。
一大袋余城特产红薯粉,口感爽滑,劲道弹牙,用来制作酸辣粉,香辣鲜麻,开胃爽口……
除此之外,还有其他的东西,七七八八地装了好几大包。
火车站里人来人往,广播里演奏着激昂的歌曲,此时正是知青出发去往各地农场的时候,许多家长都来到火车站送行。乘客们扛着大包小包行李上上下下,戴着大红花的知青和家长们在站台边哭泣送行,整个场景热闹又嘈杂。
海云桃在站台上跟家人一一道别,虽然她是穿书,可原身情感蔓延,让她心头酸软,而海大成和赵淑芬想到女儿即将要远离他们,也是忍不住红了眼。
赵淑芬抹去眼泪,笑着嘱咐道:“结婚了就不能再任性了,也不能懒惰,这当妻子的,就一定要贤惠,要吃苦耐劳,多操持家务,在生活上照顾好丈夫,明白吗?”
海云桃还没说话呢,姑姑佟佩兰立马就进行了反对:“淑芬姐,这话不对。凭什么女人结婚了就一定要吃苦耐劳?这是去结婚,又不是去历劫。咱们好不容易娇养出来的闺女,凭什么要送去别人家当丫鬟?再说了,男的为什么要女人照顾生活,是四肢瘫痪了?还是脑干缺失了?你放心,咱们佟家不兴这一套,男女平等,家务活谁有空谁干。不信你问问志意,我们是不是从小这么教他们的?”
闻言,佟志意忙点头,是是是,他从小都是做家务做到大的。
他们佟家家风确实是阴盛阳衰,哦,不,是男女平等。
见佟佩兰这么开明,赵淑芬是既欣慰又庆幸。
海云桃来到海国安面前,正准备嘱咐他照顾好父母,谁知海国安却用一张便秘的脸看着她,抢先嘱咐了一句话:“你已经结婚了,就得安安分分的,以前的莺莺燕燕,就不要多想了。妹夫是个好人,跟他好好过日子。”
海云桃顿时满头问号,怎么她二哥像是在嘱咐浪子回头的海王?
她二哥是不是想太多了?
海国安也不愿多想,可是又不得不多想。今早他送海云桃离开筒子楼时,看见周翠裙盯着他妹妹的背影,眼神复杂幽怨,仿佛是被挖去了心头肉(生育工具人)。
至此,海国安终于醒悟了。难怪之前周翠裙看佟易天的眼神,就像是看着一个偷了自己东西的贼,原来她是怨恨佟易天抢走了海云桃。
周翠裙陷害他妹妹和马子文在一起,可能就是想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把她留下来。而周翠裙一天到晚针对他妹妹,原来竟是因爱生恨。
这么一想,就全想通了。
可是妹妹感情的事,海国安也不能强求,他一晚上没睡,写了一封信寄去农场给佟易天,非常隐晦地提醒了他妹夫要注意。
而现在,他则提醒自己妹妹一定要遵守“妇道”。
他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。
海云桃正想问问海国安是不是又在发什么疯,结果手臂被佟奶奶给拉住。
佟奶奶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,忽然记起,前不久,自己曾经也站在这里送孙子上了火车,她拉着海云桃的手,迟疑问道:“香君,易天是不是又去部队执行任务了?”
海云桃明白佟奶奶又把她认成了自己奶奶,便笑着安慰道:“奶奶,易天转业了,他是去农场当干部,不用去部队执行任务了。”
“对对对,他执行完任务,安全回来了。”佟奶奶呼出口气,随即又忽然皱眉,喃喃道:“对了,我之前是有件什么要紧事要告诉你来着?”
海云桃正想问佟奶奶要告诉她什么,但此时气笛声长鸣,通知乘客们火车即将出发。
佟佩兰怕佟奶奶耽误海云桃,于是忙走过来,轻轻掰开了佟奶奶挽住海云桃的手,催促海云桃:“桃丫头,奶奶又犯糊涂了,没事,我哄哄她,你赶紧上车。”
海云桃拿了行李,最后看了众人一眼,忍住不舍,登上了火车。
火车启动,烟囱冒出了浓烟,车轮缓慢滚动,在铁轨上发出“咣当咣当”的声响。
站台上的送行亲属们都对着火车挥手道别,空气里全是离别的窒闷气息。也不知是谁忽然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,就这么开了头,就像是有传染性般,站台上忽然响起了大片哭泣的声音。
这个时候,通信不便,交通不利,今日一别,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。
这些哭声像刀片一般,划破了佟奶奶那白雾般的记忆,她眼里忽然闪出清明之色。
想起来了!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想要告诉给香君什么事了!
佟奶奶上前一步,朝着缓慢启动的火车,中气十足地大喊道:“香君!我孙子身体好着呢!他能生孩子,能生好多个孩子呢!”:,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