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子拉碴的男人红着眼冲上来,疯狂挥舞着拳头,雪卿记得当时伤了自己的箭就是他射出来的,此时这个男人看起来无比狼狈,没有了曾经拿着弓时的气定神闲,状似癫狂地叫嚷着“他是妖怪,你们快杀了他”之类的话就要打人。
“对对对,就是给我看的。”
人群里有村民举起手,雪卿眼睛睁得圆溜溜的,他摸了摸耳朵,都要以为自己化形之术突然进步,把耳朵变没了。
前天晚上,他其实一直和哥哥呆在家里,没有出门,更没有去看诊,可这些村民们问都没问,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。
被压制住的男人抬起头,隔着人群恶狠狠地瞪着雪卿,他看过伤口,知道并非是兔子能造成的,更像是豺狼虎豹之类的齿痕,可都是妖怪,那个惹不起,这个可是欺负过很顺手的,村里这群人也不知怎么,竟然都护着妖怪。
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汇聚在胸膛,男人恨不得把这个小兔子生烤了出气,他愤恨又不解地开口:“他可是妖怪!”
人群里一个老奶奶颇为不满地开口:“什么妖怪,我们小卿就是一个可爱善良的小兔子罢了,连鸡都不敢杀呢。”
村长走上前,重重敲了敲桌板,脸上对逃难父子二人的亲切和关心一扫而空:“既然你们和我们村人有矛盾,那之前说好的居住就算了吧,树神也不会同意的。”
雪卿站在人群之后,握着哥哥的手,感觉男人恶狠狠的目光也不是很可怕了。
原来大家早就知道了啊,雪卿眨了下眼,感觉眼前又变得雾蒙蒙的了。
这次他不需要离开自己的家,因为在这里,他不是怪物和异类,只是一个可以变成小垂耳兔的村民。
七十七只兔尾巴球
那两个村民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被赶去隔壁村落脚,雪卿有些不好意思哥哥身后探出头,耳朵被种着很多向日葵的奶奶轻轻摸了一下。
“我们活了这么多年,是什么样的人,一眼就看出来啦。”她微笑着回忆,“当时在山上遇到你的时候,明明自己腿都受伤了,还蹦跶着帮我找东西,结果一弯腰,衣服下的兔子尾巴就露出来了。”
但是也很温暖,带着院子里种植的、吸饱了阳光的向日葵的味道。雪卿有些享受地眯起眼,余光看到沈渊克制地移开了目光。
那双手和哥哥的手不太一样,像是在摸她家里的那只大黄狗,手掌很粗糙,带着做多了农活的茧子和岁月留下深深浅浅的褶皱。
沈渊终于凭借散发的酸性低气压保护住了小兔子最后的造型,伸手将有些炸起来的毛毛捋顺,雪卿抖了抖尾巴,看到向日葵奶奶很慈爱地望着自己。
雪卿抠着手指,睫毛像是落在花丛间的蝴蝶一般轻轻扇动,他再此之前想过最好的可能性就是大家还愿意让他留在村子里,哪怕收回那些喜欢也没关系。
在之前的村子里,谁家院子里丢了只鸡首要的怀疑对象都是自己,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:小兔子是不吃鸡的。
“我当时就想,这个小兔子这么心好,又笨笨的,不会是被坏人欺负了跑过来找树神告状的吧。
可现在,那些妖怪灭门的新闻也没能在村民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与芥蒂,他们甚至很温柔地来摸自己的耳朵……就是如果师父不要来回搓,把毛毛都搓得乱乱的就好了。
可在这里,他们甚至问都没有问,就毫不犹豫选择了站在自己这边,还说假话来替自己作证,叫那两个人不再纠缠下去。
“不过……”雪卿目光中带着疑惑,不解地开口,“那天我和哥哥很早就睡了,应该没有人见过我才对呀,大家都不怀疑我嘛?”
后来看病的小子上山采药,路上把带来的果子喂给你一半,结果回去发现背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不少急需的草药。老李家的孩子贪玩迷路,也是你悄悄送回来的,敲了门就跑了……
我们和树神祈祷时就说山上那个小兔子瞧着可怜可爱的,下雨衣服湿了都没地方藏,不如叫他住到村子里吧,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。回去时就发现树神变了个新屋子,然后第二天你就背着小包袱下来了,还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的……”